星暝、八云紫以及龙神,这三道身影并非优雅地现身,而是如同被一股无可抗拒的伟力从虚空中狠狠“掷”出一般,骤然砸在博丽神社的庭院中。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刺耳声响,残留的扭曲波纹让院中的樱树都仿佛映照在晃动的水中,摇曳不定。
“主人?!”
正拿着比她身高还长出一截的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地上落叶的星焰,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那双总是带着点灵动的大眼睛,在触及到那个被八云紫半扶半抱着、几乎成了个血人、气息微弱的身影时,瞬间瞪得溜圆。手中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也顾不上捡,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猛地冲了过去,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主人!你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她冲到近前,看着星暝身上遍布的血污伤痕,想要伸手去碰触,又怕加剧他的痛苦,双手僵在半空,微微颤抖着,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拼命打转。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立刻惊动了神社里其他几位“住客”。
“滋——砰!” 廊檐另一侧的留琴,听到星焰的惊呼,眼中原本温和的蓝光瞬间转为刺目的红光,快速闪烁起来:“检测到星暝先生生命体征急剧下降!必须立刻进行最高级别紧急维生处理!”
“嗡——锵——!”在社殿神龛旁的草薙剑猛地从剑架上弹起半尺,剑身剧烈震颤,散发出灼热的气浪:“开什么天地玩笑!星暝大人!以您归来时那身足以让老夫都感到战栗、仿佛抬手就能捏碎星辰的力量,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存在,能把您逼迫到如此油尽灯枯的境地?!难道是天照大神亲自下来找您麻烦了不成?!” 它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难以置信和一种被颠覆认知的茫然。
一旁,原本以温暖光球形态悬浮着的神玉,光芒迅速收敛,化作一位面容秀丽但此刻眉头紧锁的少女。她飘近几步,仔细感知着星暝的状态,脸色越来越沉:“不止是外伤……星暝大人的内在,如同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烛火,摇曳不定,甚至连存在的‘根基’都出现了裂痕……这绝非寻常争斗所能造成。究竟……是何等层次的交锋?”
就连神社后方水潭里,那块仿佛亘古不变、与潭底青石融为一体的大龟——玄爷,也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将那布满褶皱和古老纹路的头颅从巨大的龟壳中探出。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双看尽了不知多少岁月变迁、饱含沧桑与智慧的浑浊眼眸,深深地望了星暝一眼,随即又仿佛穿透了时空,望向了更加遥远而充满迷雾的未来。一股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预感,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他心头。他的预感,向来很准。
星暝略显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对着正要启动急救程序的留琴微微摇了摇:“别白费力气了……留琴。这些……皮肉伤……看着吓人……暂时……还要不了命……关键是……‘那个东西’……出了问题……”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仿佛意有所指地指向了无形的虚空。
他猛地转过头,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八云紫的手臂,力道之大,让紫都不由得微微蹙眉。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迫:“紫!快!没时间犹豫了!去!把你所有能想到的、能找到的……无论是什么身份,妖怪、神明、付丧神、哪怕是隐居的仙人或者有点特殊本事的人类!只要他们有能力提供力量,愿意帮忙的……全都给我叫来!一个都别漏!现在!立刻!马上!我需要力量!需要海量的、纯粹的力量!需要有人……给我传输力量,支撑我……必须快!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龙神那娇小的身影静立在一旁,五彩玉簪流淌着温润的光华。她看了一眼脸色变幻不定的八云紫,用她那清脆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嗓音,斩钉截铁地确认道:“照他说的做。此刻,每一息时间的流逝,都可能意味着不可挽回的结局。”
八云紫看着星暝那副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开来的惨状,又感受到龙神话语中蕴含的沉重,知道这绝非危言耸听。她银牙一咬,不再多问,重重一点头:“知道了!我会照做的!”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晃,已然融入一道骤然在空气中裂开的、边缘闪烁着无数诡异眼珠的黑暗隙间,瞬间消失不见。
龙神的目光这才缓缓转向一旁仍在兀自嗡鸣、表达着震惊的草薙剑,淡淡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候一位久未谋面的……老邻居?
“很久不见了,天丛云剑。看来你如今的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草薙剑闻言,剑身猛地一僵。它带着极大的惊疑不定,剑尖微微转向龙神:“你……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老夫尘封已久的本名?” 它存世岁月悠长,自问见识过诸神众妖,但眼前这位气息浩瀚如海、身形却宛如幼童的存在,它搜遍记忆,也找不到任何与之相符的记载。
龙神白皙的小脸微微一沉,想起自己似乎从未以这种形态与对方碰面。她有些不悦地别过头去,只留给草薙剑一个后脑勺和一句带着明显嫌弃的轻哼:“……连我都认不出了,看来这些年你是睡糊涂了,哼。”
草薙剑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收敛了光芒,心里却忍不住疯狂吐槽:这年头的小丫头片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谱大?口气老气横秋不说,还这么不尊重老人家!
星暝勉强支撑着身体,在星焰的搀扶下,艰难地盘膝坐好,闭目试图引导体内那如同脱缰野马、四处冲撞破坏的狂暴力量,以及修复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势。星焰立刻跪坐在他身边,掏出自己携带的、绣着星星图案的干净手帕,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替他擦拭脸上已经半干涸的血污和尘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主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是很厉害的妖怪吗?比紫姐姐还厉害吗?”
星暝缓缓睁开眼,看着星焰哭得梨花带雨、满是担忧和恐惧的脸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勉强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但由于脸上肌肉僵硬和伤势的影响,这个笑容显得有些扭曲和吓人。他从虚空中摸索了片刻,才掏出一个仅有巴掌大小、材质非木非玉、触手温凉、表面光滑如镜、雕刻着简约而神秘纹路的黑色小盒子,郑重地放到星焰的手心里。
“别怕……星焰……暂时……还死不了……四季那里……暂时还不敢收我……” 他试图开个玩笑,却引得自己一阵剧烈咳嗽,又咳出些许带着光点的血沫,“这个……是给你准备的……一点小礼物……”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关怀,有期许,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嘱托,“不过现在……听好了……绝对……绝对不能打开……无论如何……都不行……答应我……” 他紧紧盯着星焰的眼睛,“等一切都……彻底结束了……尘埃落定……风平浪静之后……你再……打开它……到时候……或许……会喜欢吧……”
星焰紧紧攥着那个冰凉的小盒子,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又仿佛它能给予她无尽的力量。她看着星暝虚弱却强撑着的模样,用力地点着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声音哽咽却坚定:“嗯!我答应您!我一定等一切都好好的,再打开!主人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好好的!”
星暝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的宽慰,重新闭上了眼睛。然而,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离了此刻喧嚣而紧张的神社,逆着时间的洪流,猛地坠入了不久之前那片光怪陆离、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的混沌海深处……
那时的他,经历了奈亚子那堪称简单粗暴、近乎“填鸭”式的力量灌注,确实踏入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和震撼的强大领域。举手投足间,仿佛都能引动周天星辰,撕裂空间如同撕开一张薄纸。
然而,这份自信在他强行闯入被称为天界绝地的混沌海后,迅速被现实碾得粉碎。
与外界的能量乱流、空间风暴不同,混沌海内部的危险更加诡异、更加防不胜防。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力量的轻微波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周身空间如同雪崩般坍塌,将他放逐到永恒的虚无。这并非单纯的力量考验,更是对心神、对空间感知极限的挑战。
更要命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不明碎片。它们像是时空乱流中锋利的暗礁,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他的护身罡气,扭曲着他对外界的基本认知。有时他明明向前迈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有时他凝聚力量准备防御,却发现攻击来自完全违背常理的方向。偶尔,一些仿佛来自太古洪荒时代的时空残响,如同鬼魅般掠过他的神识,那是早已湮灭的存在的悲鸣,是未知纪元毁灭时的哀叹,冲击着他的精神,让他几欲疯狂。
他就像一艘在遍布暗礁、漩涡和诡异海流的未知海域中艰难航行的小舟,随时可能船毁人亡。
但当他凭借一股狠劲和强大的力量,逐渐深入,终于接近那片连龙神都感到棘手、由极度狂暴能量构成的天然屏障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足以轻易撕碎神明的能量乱流,竟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主动地、温顺地向两侧分开,为他让出了一条笔直的、相对平静的、仿佛专门为他铺设的通道!
这反常到极点的景象,非但没有让星暝感到欣喜,反而让他心中的警铃疯狂作响!这太不对劲了!就像是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用最甜美的诱饵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他站在通道入口,犹豫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回头,但想到外界可能因葛叶而发生的变故,想到那些他必须守护的人和事,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全身力量提升到极致,迈步踏入了那条诡异的通路。
通路尽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脚下是某种无法形容的、光滑如镜、冰冷到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黑色材质,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同样漆黑的天幕融为一体。而在这片绝对的黑暗背景中,无数块散发着幽蓝色、令人心悸的冷光的矩形光幕,如同拥有生命的鳞片,无声地悬浮、移动、排列组合。光幕之上,是以令人眼花缭乱、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疯狂滚动、刷新的、由无数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奇异几何符号、闪烁跳跃的线条和不断自我演化、重构的复杂图案构成的“信息流”。
一些较大的光幕上,显示的结构酷似他曾经在冈崎梦美那充满未来感的实验室里惊鸿一瞥过的、某种超巨型量子计算机的运算核心界面,只是复杂和浩瀚了何止千万倍;另一些光幕则像是将无数个世界的碎片景象——繁华的都市、荒芜的星球、奇异的生态、战争的场面——强行剪切、拼贴在一起,画面光怪陆离,转瞬即逝,让人头晕目眩;更有一些光幕,显示的似乎是某种极其精密、不断自我演算和重构的符文阵列,其复杂程度和蕴含的信息量,让星暝仅仅试图去理解其冰山一角,都感到神识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仿佛再多看一秒,自己的灵魂就会被那无尽的信息洪流冲垮。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星暝喃喃自语,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和渺小感攫住了他,“大型……跨次元机房监控中心?还是……某个至高存在的……控制台?”
就在他沉浸于这超越理解的震撼中时,一个冰冷、僵硬、完全不带任何情感起伏的声音,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合成音,直接在他脑海最深处响起,无视了他的一切防御:
【检测到未知个体尝试接近核心权限区域。开始进行深度身份识别扫描……】
一道不含任何温度、仿佛能洞穿虚实的纯白光束,自上方那无尽的黑暗中降下,将他从头到脚完全笼罩。星暝感到一股无形的、细致入微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扫过他的肌肤、血肉、经脉、骨骼,直至他灵魂最核心的烙印,仿佛在读取他存在本身的每一个“字节”,每一段“编码”。
【扫描完成。个体名称:星暝(根据灵魂烙印唯一性及深层权限标记匹配)。权限等级:Adistrator(管理员)。权限状态:异常(标记来源未知,存在逻辑冲突)。访问请求:准许。警告:核心区域处于不稳定状态,请谨慎操作。】
“Adistrator?!管理员?!还状态异常?!” 星暝大吃一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种一看就逼格超高地方的“管理员”了?而且还是“异常”状态?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没等他从这巨大的信息冲击和荒谬感中回过神来,前方,那所有幽蓝光幕环绕拱卫的中心,那扇孤零零矗立着的、造型朴拙到没有任何装饰、通体呈现出暗哑金属质感、散发着亘古沧桑气息的门扉,竟无声无息地、向他缓缓敞开了!一股强大到根本无法抗拒、仿佛源自世界本身的吸力从门内传来,根本不容他做出任何反应,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将他攥住,猛地拽了进去!
门后的空间,更是彻底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这里仿佛超越了寻常的三维概念,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一片混沌的、仿佛由无数信息和法则直接构成的“背景”。一个感觉无处不在、充斥于每一寸“空间”,却又似乎能以某种超越视觉的方式“看见”的、由纯粹的数学规律、物理法则与冰冷逻辑编织而成的巨大“眼睛”(或者说,是某种具象化的观察点),正悬浮在虚无之中,冷漠地、不含任何感情地“注视”着闯入的他。那便是所谓的“天界之眼”。
星暝还处于极度懵圈和警惕的状态,一股令他灵魂都在颤栗的危机感骤然从身后袭来!那不是能量冲击的灼热,也不是物理攻击的锋锐,更像是一种……“既定的现实”,一种“理应被击中”的因果层面的锁定,仿佛无论他如何躲避,那个“被击中”的结果都早已写好,避无可避!
尽管凭借超乎常理的直觉和暴涨后的力量,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确实做出了反应,身形瞬间模糊,试图以空间跳跃的方式横移出去——但下一刹那,他依然感到胸口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低头看去,一个碗口大小、边缘光滑如镜、穿透了他前后胸的透明窟窿,已然出现在那里!没有鲜血喷涌,但生命力、灵力,乃至某种更本质的东西,却在通过这个窟窿飞速流逝!
“果然……” 星暝闷哼一声,咳出一口带着奇异银色光点的“血液”,脸上露出一丝早有预料的苦涩,“你还是来了……葛叶……或者说,‘乌罗波罗斯’……”
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虚空”中,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一个身影缓缓凝聚、浮现。那是一位有着柔顺白色长发、发梢带着自然微卷、头顶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狐耳敏感地抖动了一下、身后一条蓬松狐尾优雅而警惕地轻轻摇曳的少女。她身穿一袭简洁却不失神秘的白色衣袍,容颜精致得如同最高明的匠人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但那双如同最纯净琉璃般的眸子里,却没有任何属于生灵的情感,只有一种俯瞰众生、漠视一切的淡漠。正是葛叶,亦或是她更深层次的意义——“乌罗波罗斯”。
“……你……” 葛叶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在星暝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捕捉到了某些残留的、非同寻常的气息痕迹,露出一丝极淡的疑惑,“身上……沾染了那位大人的力量余烬……有趣。” 但她的语气很快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绝对平静,“不过,这无关紧要,只是微不足道的变量。如今,我已成功窃取并初步融合了这个‘世界中枢’最根源的部分权限——虽然在外界受到主物质世界规则压制,还难以完全施展其伟力——但在这里,在这个一切规则与信息的源头,我即是定义‘存在’与‘虚无’的神明!我即是……法则本身!”
接下来的“战斗”——如果那能称之为战斗的话——对星暝而言,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令人绝望的、单方面的玩弄与碾压。
尽管他的力量层次已经极高,达到了许多神明都难以企及的地步,但在能够直接修改“现实参数”、言出法随的葛叶面前,他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蝼蚁试图撼动大山。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这个概念——并非敌人攻击带来的伤害累积,而是葛叶只要心念一动,脑海中形成一个“星暝死亡”的念头,这个“事实”就会如同最高权限的命令,直接覆盖他当前的“存活”状态,无法抵抗,无法防御,甚至连理解其运作机制都做不到。
第一次,葛叶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丝毫变化。星暝就感到自己的心脏毫无征兆地骤然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神魂如同暴露在烈阳下的冰雪,飞速消融,意识不可抗拒地滑向黑暗。那是纯粹的“猝死”。
然后,他复活了。蓬莱人的特质让他从死亡的虚无中强行挣脱。
第二次,葛叶似乎觉得有些无聊,随意地挥了挥手。星暝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力同时撕扯,“嗤啦”一声,他的四肢、头颅、躯干瞬间被硬生生地扯离,如同被五马分尸,鲜血和内脏洒满了虚无的空间。剧痛甚至还没来得及传递到大脑,意识就已经中断。
再次复活。
第三次,葛叶歪了歪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法。星暝就感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彻底失控,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从每一个细胞深处猛然爆发开来!“轰——!” 他整个人由内而外,炸成了一团绚烂而凄惨的血肉烟花,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能留下。
爆体而亡。
第四次,葛叶手指轻轻一划。星暝就感到脖颈一凉,视野天旋地转,他看到了自己那具失去了头颅、兀自站立着的身体,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断颈处涌出。身首异处。
第五次,葛叶并指如刀,横向一斩。星暝就感到腰部一麻,上半身与下半身瞬间分离,切口平滑如镜。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半身缓缓倒下,剧烈的痛苦和生命力流逝的感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腰斩。
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葛叶似乎兴致上来了,开始尝试各种更加“精致”的处刑方式。星暝体验了凌迟,感受着身上的血肉被一片片无形剐下;体验了石化,感受着身体从外到内逐渐变成冰冷的石头;体验了衰老,在短短几息间走完一生的历程,化作枯骨;体验了被抽干生命力,变成一具干尸;体验了被冻结在绝对零度的时空碎片中,思维都停滞……
在短短的时间内,星暝经历了成百上千次形态各异的死亡。一切能够想象乃至超乎想象的死法,如同最残酷的走马灯,在他身上轮番上演,循环往复。若非他身为蓬莱人,体质特殊,灵魂与存在本质被某种不朽特性锚定,早已在这种无尽的死亡轮回中彻底崩溃、湮灭。他就在这无尽的死亡与重生循环中,如同一个被随意摆弄、拆解、又重组的人偶,苦苦支撑,意志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他甚至开始麻木,对“死亡”本身都产生了一种荒谬的疏离感。
死了活,活了死,不知经历了多少轮回,连星暝自己都记不清了,时间在这里也失去了意义。葛叶似乎也觉得一直这样单方面的、缺乏互动的折磨有些无趣了,她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决定动用她窃取到的最高权限,直接将星暝从这个世界的“记录”中彻底“删除”掉,一了百了。
然而,当她集中精神,调动那属于“世界中枢”的核心权限,试图对星暝执行最高级别的“信息删除(delete)”指令时,却发生了令她大吃一惊的事情——她面前的虚空之中,猛地弹出一个巨大的、闪烁着刺目红光的警告框,上面显示着冰冷而绝对的文字:
【错误:指令执行失败。目标个体:星暝。权限检测:Adistrator(标记异常)。
错误代码:[dEL-INdV-403_AdIN_FLAG_INVALId(0xA0d0cA0E ) ]
您的权限组(Guest)权限不足,无法对此目标执行‘删除(delete)’操作。】
几乎同时,上方那一直如同背景板般冷漠旁观的“天界之眼”,骤然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刺目白光!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和规则都压下来的庞大意志瞬间锁定了葛叶!
【最高警告!检测到非法权限窃取者(Id: Uroboros)试图执行高危操作!威胁等级:最高!开始执行紧急清除协议!权限剥夺!力量压制!】
强大的、源自世界的压制力场瞬间降临,如同无形的枷锁,将葛叶周身那原本如臂使指的力量牢牢锁住,变得晦涩难行,几乎无法调用!她的脸色第一次真正地变了,那是一种计划被打乱、掌控权丢失的惊怒。
形势瞬间逆转!
轮到星暝转守为攻!他强忍着无数次死亡重生带来的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极致疲惫,以及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感,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由“天界之眼”创造的机会,爆发出体内残存的、也是最为精纯的力量,向暂时失去大部分权限、力量被大幅压制的葛叶发起了猛烈的、不顾一切的反击!
葛叶虽惊不乱,她一边艰难地抵抗着“天界之眼”那无处不在的规则压制,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行动,一边仓促地应对着星暝那状若疯虎的攻击。尽管在纯粹的力量对比上她开始落入下风,身上也开始出现了伤痕,但她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而冰冷的笑容,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没用的!愚蠢的蓬莱人!我本身即是‘循环’概念的化身!你不可能真正杀死我!死亡对我而言,不过是一次状态的刷新与重置!一次失败又如何?不过是这次‘循环’的终点。我迟早会从虚无中再次归来,卷土重来!下一次,下下次,在无穷的‘循环’之中,总有一次,我会成功修正所有的错误,达成完美的结局!”
“不会有下一次了!也不会再有下下次!” 星暝眼中寒光爆射,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怒火、不甘、以及对失去重要之物的恐惧,在这一刻彻底转化为凛冽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刺向葛叶。他想到了葛叶持续针对他们一行人的阴谋,从最初的试探,到后来的步步紧逼,想到了那些因她而起的牺牲与别离,想起了瑞灵,想到了灵梦,想到了那些被改变的历史,更想到了那被莫名其妙“抹除”的东之大结界(其实葛叶心中也曾闪过一丝疑惑,因为她之前多次尝试“覆写”掉大结界却从未成功过,那次结界的消失,根据她的监测,似乎是其维系力量源头自行中断导致的,与她无关)。
“从你一次次触及我的底线,将我所珍视之物视为可以随意涂抹的痕迹,甚至妄图连我们最后的容身之所都不放过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注定要死!不是被封印,不是被击败,而是彻彻底底地、从每一个维度上都被抹去!我要让你这该死的‘循环’,就此彻底终结!”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几乎是怀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催动了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戒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炽烈而狂暴的银白色光辉!一股远超他自身极限的、仿佛能撼动宇宙根基的恐怖力量,被戒指强行从他生命深处、从周围虚空中抽取、引导出来!他要一劳永逸,不仅要毁灭葛叶的现在这具化身,更要从现实的空间层面,从更微观的量子层面,乃至从她存在的“概念”层面,将她彻底湮灭,将她作为“循环”的根源特性都彻底粉碎,不留任何复生的可能!这是超越了简单生死的抹杀!
感受到这股足以威胁到她本质、甚至可能动摇“循环”概念本身的毁灭性能量,葛叶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无法掩饰的惊惧!她尖啸一声,那声音不再平静。她竟不惜代价,强行将自身作为“循环”概念的本源核心剥离出一大部分,化作一道扭曲、诡异、充满了无尽怨毒、不祥与诅咒气息的漆黑色流光,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射向星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