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镇火祭(上)(2 / 2)

还没等帝从这第二次“意外”中回过神,星暝又像是被弹飞的小瓢虫吸引了注意力,弯腰顺着那小虫飞出的轨迹望去——这个动作恰好让他的脸庞和上半身完美地避开了从屋檐处悄无声息撒来的、那些带着淡淡奇异花香(实则蕴含强力痒痒粉)的粉末。那些粉末悉数落在了他的肩膀、后背和衣领上。

“阿——嚏!”星暝猛地打了一个响亮无比的喷嚏,整个人都跟着震了一下,一脸困惑地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奇怪,我也没感冒啊?难道是谁又在说我坏话?”

第三个陷阱,破解!

因幡帝在暗处看得是目瞪口呆,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憋出内伤。这…这怎么可能连续三次?!这家伙的运气未免好得太过分了吧!她咬牙切齿,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巧合,认定星暝一定是察觉了什么,只是在故意装傻戏弄她!

她不再寄希望于普通陷阱,悄悄朝外扔了颗小石头,示意藏在房顶上的两只兔子手下立刻启动最终的手动触发式大型复合陷阱——那张浸透了粘合剂的大网和悬挂着的泥浆水袋!

房顶上的两只兔子收到信号,互相点了点头,同时用力拽动了手中隐藏的绳索!

只听“呼啦——哐当!”一阵连续的乱响!

那张色彩斑斓(为了迷惑视线且彰显兔子的审美)、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大渔网,如同天罗地网般从屋檐一个掩藏好的缺口喷出,覆盖面积之大,几乎封锁了星暝前后左右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与此同时,悬挂在网边几个角落的数个皮质水袋也应声破裂,浑浊不堪、散发着土腥气和腐烂树叶味的泥浆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旨在将目标彻底淋成落汤鸡并牢牢粘在地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星暝仿佛真的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头顶的阴影吓到了。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以一个极其狼狈别扭、看似完全失去平衡、马上就要摔个四脚朝天的姿态——姿势虽难看至极,速度却快得诡异,恰好在大网彻底合拢、泥浆瀑布完全落地的前一刻,一个瞬移的功夫,带着溅起的些许尘土,险之又险地从网缘下方逃了出来!

那张沉重粘稠的大网轰然落地,将那片区域严严实实地罩住,粘稠的胶液与倾泻而下的泥浆混合在一起,发出“噗叽”的恶心声响,瞬间将那片地面变成了一片狼藉不堪的沼泽地,可惜却扑了个空,只网住了一团空气和飞溅的泥点。

星暝灰头土脸、略显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沾到的尘土和几点泥浆,回头看着那片如同被怪兽肆虐过的地面,脸上写满了后知后觉的震惊与极度后怕,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哇!这、这这什么情况?!天上怎么会掉下来渔网和泥巴?太危险了吧!这是谁干的?!幸亏我运气好…不然岂不是被活埋了?!这到底是欢迎仪式还是谋杀未遂啊!”

因幡帝终于彻底忍无可忍了!理智的弦砰然断裂!她从藏身处猛地跳了出来:“你、你你你…你这个混蛋!你绝对是故意的!你早就发现了!你在耍我!”

星暝转过身,脸上那点震惊和后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无辜甚至带着点被辱骂的委屈:“啊?帝?你怎么还在这儿?什么故意的?你说这些陷阱吗?难道这些都是你布置的?你…你在我神社里搞这些危险的东西干什么?你想谋杀我吗?”他反将一军,语气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受伤”。

帝被他一连串理直气壮的反问堵得哑口无言,脸憋得通红。她总不能直接承认自己就是想坑他吧?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眼看星暝那双看似清澈无辜实则深不见底、透着浓浓戏谑意味的眼睛,知道再装傻充愣下去毫无意义,只会被对方当兔子耍。她把心一横,恶向胆边生,猛地将手伸向背后(天知道她那小小的身躯如何藏下这些东西),居然掏出了一柄看起来就分量十足、比她整个兔子还要高出大半截的巨大木槌!槌头上甚至还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胡萝卜图案!

“气死我啦!跟你拼了!看我的帝式胡萝卜槌法!”她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抡起那柄相对她来说巨大得夸张的木槌,小短腿迈得飞快,径直朝着星暝冲了过去。

眼看那巨大的木槌带着令人心悸的风声呼啸而来,星暝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攻击吓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来不及反应。

然而,就在木槌即将狠狠砸中星暝的前一刹那,帝只觉得眼前景象如同水波纹般剧烈地晃动扭曲了一下!星暝的身影变得模糊而不真实,仿佛只是一道逼真的全息投影。她这势在必得、倾尽全力的一槌,竟然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过去,就像是奋力一击打在了空处!巨大的惯性带着她向前踉跄扑去,差点一头栽进自己刚刚制造的泥浆沼泽里!

她还没从这巨大的落差感中稳住身形,就感觉自己的耳朵猛地一紧,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传来,整个身子瞬间离地,被人像拎着一件玩具般从后面轻松提溜了起来!

“疼疼疼!松手!快松手!耳朵要断掉啦!”帝顿时四肢乱蹬,木槌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艰难地扭过头,看到的是星暝那张近在咫尺、笑眯眯得令人心底发寒的脸庞。他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

“哟,这不是帝吗?”星暝的笑容越发灿烂和蔼,“真是别开生面、热情过火的欢迎仪式啊。又是陷阱又是巨槌的,这份厚爱,我可真有点承受不起。”

帝吓得魂飞魄散,但嘴上依旧不肯彻底认输:“是、是啊……星、星暝大人,欢、欢迎您大驾光临……这、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我这是跟您开个玩笑,闹着玩呢!对,我们兔子就喜欢这么玩!增加点趣味性!哈哈…哎呦!救命啊!虐待可爱小动物啦!有没有王法啦!”她立刻扯开嗓子,发出凄厉至极的干嚎,试图引起天地良心的共鸣(虽然她并不相信这东西)。

星暝仿佛完全屏蔽了她的噪音攻击,自顾自地开始沉吟,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打量着手里的“猎物”,像是在评估什么食材:“嗯……说起来,长久奔波,还真是腹中空空如也。兔子肉的话,听说肉质紧实,低脂健康。是精心炖煮以求其酥烂入味呢,还是猛火快炒保留其鲜嫩口感?或者…尝试一下黄焖?听说配上香菇,风味绝佳…”

周围那几个试图悄悄围拢上来营救老大的兔子们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有的甚至吓瘫在地,剩下的则奋不顾身地扑上来,试图用小小的身体阻挡“恶魔”的步伐。

星暝单手拎着不断扑腾的帝,身形飘忽不定,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以毫厘之差避开兔子们的扑抓、冲撞和啃咬,同时还有余裕继续慢悠悠地审问手里的“主犯”:“我说,别折腾了,省点力气,留着待会儿……嗯,或许也没多久可留了。老实交代,灵梦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别再用那些拙劣的谎言考验我的耐心和……胃口。”

帝悬在半空,看着手下们一次次徒劳无功的救援,感受着星暝那平静语气下蕴含的可怕威胁,眼珠飞快转动,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烟消云散,语速飞快如同连珠炮:“她们去妖怪之山了!真的是去妖怪之山了!是天狗和河童们搞的‘镇火祭’!听说山里前段时间地火躁动,喷了几口岩浆和浓烟,那帮家伙就干脆搞了个祭典,说是安抚地脉,实则就是找个理由狂欢热闹!现在知道的妖怪们恐怕都跑去凑热闹了!连附近一些胆子比天还大的人类都被吸引过去看稀奇了呢!”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补充了一句,“说起来也真是邪门,那山都地动山摇、又是喷火又是冒黑烟的,居然没引发大规模山火,也没几块石头砸到山下的人类村落……”

星暝听了,微微挑眉:“镇火祭?在这个时节?”

他目光重新转向手中的帝,带着审视和一丝狐疑:“哎,不对啊。这种百年难遇、热闹非凡、肯定充满了商机的妖界盛事,你这只从来无利不起早、最爱凑热闹捞好处的兔子,怎么舍得不掺和一脚,反而有闲情逸致蹲在我这冷冷清清、油水不多的破神社里,潜心钻研陷阱工艺与土木工程?而且…”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怎么对我今日归来的时间把握得如此精准?专门在此守株待兔…呃,守株待我?莫非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追踪印记?还是说……有谁提前告诉了你我的行踪?”

帝心里猛地一咯噔,眼神瞬间慌乱起来,不受控制地四处飘忽,言辞也变得闪烁其词:“啊?这个…那个…哎呀,我、我那是…是出于高度的责任感和对博丽神社建筑安全的担忧!对!这些陷阱年久失修(明明是她刚布的),我怕哪个不懂事的妖怪或者误入的人类触发受伤,那岂不是给灵梦添麻烦?我这是义务劳动,维护公共安全!至于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我那是…是卜卦!对!我最近夜观星象,钻研周易八卦,略有小成,卜算到你今日必归!”

星暝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内心。帝被他看得浑身兔毛倒竖。就在帝以为自己快要心脏骤停的时候,星暝却忽然收回了那慑人的目光。

(罢了,眼下深究这只兔子的情报来源并非首要之事,当务之急是先去妖怪之山找到灵梦她们,确认那边的真实情况。)他手腕轻轻一抖,将帝轻飘飘地带到了地上。

“行吧,看在你最后还算老实的份上,暂且信你一回。”星暝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清理了一下灰尘,“在我回来之前,给你和你的手下找点正经事做——将你们在我这神社内外,包括但不限于所有陷阱、告示牌、涂鸦、以及任何有损我光辉伟岸形象和神社庄严氛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彻底、干净、完全地清理掉!一片叶子都不准留下!然后,”他加重语气,“立刻,马上,收拾好你们的所有家当,离开我的地盘。我不希望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任何一只兔子在这里逗留。”

帝表面如蒙大赦,点头哈腰,答应得无比爽快和诚恳:“是是是!星暝大人您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绝对恢复原样,甚至比原来更干净整洁!一根兔毛都不会留下!您慢走!路上千万小心!”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与不甘的光:(哼!神社范围内我给你清了,保证看不出任何痕迹!但神社范围之外,山道两旁,树林深处,悬崖边上…那可就不归我“义务劳动”的范围了!到时候插满“星暝欠债,十倍偿还!”的旗帜,画满他的丑化涂鸦,看你怎么办!此仇不报,我因幡帝名字倒过来写!)

星暝也懒得再跟这只满肚子坏水、肯定还会搞小动作的兔子多费唇舌,转身便化作一道淡淡的银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般,径直朝着妖怪之山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