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都停下来喘气的功夫,好奇心旺盛的星焰凑到门前,看着那些还在变换的光符,伸出小手指,学着星暝刚才的样子,试探性地按了几个数字——六个六。
“滴。”
门上的红光瞬间熄灭,变成了柔和的蓝光:“密码正确。欢迎访问。”
然后,那扇让星暝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搞定的门,就那样无声无息地、顺畅地向两边滑开了。
星暝:“……what?!”他眼睛瞪得溜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就、就这么简单?!六个六?!这门难道不应该有什么指纹识别、虹膜验证、灵魂绑定之类的二度确认机制吗?!”
那个阴魂不散的守卫又又又开口了:“啊,这个啊,据说设置密码的那位大人觉得太复杂了自己也记不住,所以就设了个简单的……还嘱咐我们千万别告诉别人。”他说完,再次敬业地躺倒。
星暝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都在跳。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门开了就好……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凛冽的寒气猛地从门后涌了出来,瞬间让温度骤降,通道壁上甚至结起了冰霜。
星暝感觉不对劲,这寒气泄露得有点太猛了吧?他下意识地回头:“灵梦?阿麟?星焰?我们准……”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身后,灵梦、阿麟、星焰,甚至包括那个反复横跳的守卫,不知何时,全都被一根散发着淡淡金芒、似虚似实的奇异苇索捆得结结实实,像一串等待下锅的粽子。
星焰哭丧着脸,看着星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完蛋了啦,主人……”
星暝看着这景象,差点噎住:“唔……你们,都不带反抗一下的吗?”
灵梦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眼神委屈:“师父……我饿……没力气反抗了……”
星暝:“……”
站在那里的,正是地狱的鬼神长,缚邪苇索之主——神荼郁垒。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星暝,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因她的存在而凝固了。
星暝心里咯噔一下,脑子开始超负荷运转,试图寻找一丝生机。他一边慢慢后退,一边脸上堆起尽可能灿烂(但有点僵硬)的笑容,试图拖延时间:“啊哈哈哈!这不是尊敬的鬼神长大人吗?真是好久不见啊!您看这……这是个误会,绝对的误会!我们就是路过,好奇,进来参观一下……马上就走!马上!”
神荼郁垒并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只是用她那如同宣读条例般的声音陈述道:“非法入侵地狱核心管制区域,攻击公共设施,试图劫持重点监管对象。数罪并罚,需接受……”
她的话还没说完,星暝已经瞅准一个空档,身体猛地向侧后方一闪!
几乎同时,那根金色的苇索如同毒蛇出洞,带着破空声甩向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速度快得惊人!
星暝险之又险地避开,额角渗出冷汗。这女人动手根本不带犹豫的!
他脑子飞快转着,思考着对策:硬拼肯定打不过,讲道理估计也讲不通,难道真要栽在这里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两人却像是约好了一般,猛地同时转头,望向八寒地狱的深处!
只见那刚刚打开的、通往深处的通道口,此刻正如同决堤的洪水闸门,无数黑影争先恐后、疯狂地向外涌出!那些正是被关押在八寒地狱的罪魂和怨灵!它们嘶吼着、尖笑着,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将冰冷的秩序冲击得七零八落!
而为首的那个身影,星暝和神荼郁垒都再熟悉不过了。
她有着一头冰蓝色的及胸长发,脑后用一个狰狞的骷髅头装饰扎着高马尾,两鬓各用红白束发带扎着一小束发髻。浅蓝色的眼瞳中,白色的瞳孔散发着疯狂与冰冷的光芒。
她上身穿着红白相间的横条纹外套囚服,点缀着红细虚线与实线,内衬黑色连衣裙。下身是同样红白条纹的短裙。她身下没有双腿,取而代之的是两条飘忽不定的白色灵体。
她的双腕戴着墨灰色的手铐,左腕缠着正红色布条,右腕则是紫色布条,戴着白色皮手套的左手,正拎着一段金黄色镣铐——另一端,赫然铐在她自己的脖子上!
正是宫出口瑞灵!
她漂浮在最前方,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嘲弄的冷笑。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星暝身上,声音带着十足的恶意:“呵呵呵……我亲爱的‘前’师父,真是要好好‘感谢’你啊!你搞出的乱子,真是给我创造了意想不到的机会呢!”
接着,她的视线扫过被捆住的阿麟,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哦呀?这不是我们善良可爱的阿麟小姐吗?没想到你还活着呀?真是命大。”语气里的讽刺毫不掩饰。
然后她又看向一脸警惕的灵梦,嗤笑道:“这就是新一任的博丽巫女?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更像是个随时可以替换的‘消耗品’呢。”
唯独在看到星焰时,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没有出言讥讽。
阿麟听到瑞灵这些话,眼神瞬间黯淡下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再度见到这样的她,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神荼郁垒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实质化,她冰冷的目光锁定瑞灵,质问道:“宫出口瑞灵,这次的暴动,是你策划的?是否与这些入侵者有关?”她示意了一下星暝等人。
瑞灵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中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是又怎么样?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缺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至于我那个早就过气又没用的师父?”她轻蔑地笑了笑,“他不过是运气好,刚好撞上来,替我吸引了你们的注意力而已。我不过是顺手利用了一下他搞出来的烂摊子。”
神荼郁垒的声音愈发冰冷:“屡教不改,罪加一等。你此次的行径,已足以让你被列入地狱永久罪人名单,永世不得超脱。”
“永世不得超脱?”瑞灵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笑起来,“那正好!我就拉着这个世界一起陪葬!”她说着,张开双臂,强大的怨力向外扩散,试图煽动更多的怨灵加入暴动,“来吧!更多!更多!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
神荼郁垒眼神一厉,手中的苇索瞬间如同闪电般射向瑞灵,试图将她束缚。
然而,瑞灵身影一晃,竟然瞬间消失原地!下一刻,旁边一个原本试图阻止暴动却被打伤倒在地上的地狱工作人员猛地站了起来,眼神变得空洞而疯狂,发出桀桀的怪笑——正是瑞灵的声音!
她竟然直接附身了工作人员!
“来啊!”被附身的工作人员张开双臂,有恃无恐地对着神荼郁垒,“动手啊!大名鼎鼎的鬼神长,要对‘自己人’下手吗?”
神荼郁垒的动作果然停滞了。她的本能不允许她对同僚的身体直接发动攻击。
就这么一耽搁,更多的怨灵已经如同溃堤的洪水般,尖啸着向四面八方涌去,开始疯狂破坏沿途的一切!
星暝看着这失控的场面,收起了之前玩闹的心思,眉头紧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他悄悄凝聚起力量,看准那个被附身的工作人员,双手极其隐蔽地做了一个扭曲的动作。
瞬间,以那工作人员为中心,周围一小片空间开始极其剧烈地高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肉眼难以察觉的小型空间漩涡!
被附身的工作人员(瑞灵)根本没料到这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猛地袭来,附身的状态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
“呃……!星暝!你……!”瑞灵又惊又怒的声音从工作人员体内传出,充满了痛苦和愤恨。她试图稳住精神,但在那高速旋转的漩涡中,根本做不到!
眼看就要被强行逼出附身状态,瑞灵恶狠狠地瞪了星暝一眼,不得不主动脱离了工作人员的身体。
而就在她灵体脱离的一刹那——
“唰!”
金色的苇索如同早已等待猎物的毒蛇,精准无比地缠绕而上,瞬间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绳索上流动的符文亮起,强大的封印力量涌入,彻底压制住了她的力量。
同时,不知何时,大量其他的鬼神像是早有准备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地将那些试图暴动的怨灵们重新抓捕、镇压下去。
场面很快被控制住了。
神荼郁垒看了一眼被牢牢束缚、还在不甘挣扎的瑞灵,对旁边的下属下令:“暂时将主犯宫出口瑞灵押送回原处,严加看管。此次事件,需重新评估风险,制定更高级别的管控措施。立刻执行。”
“是!”几位格外强大的鬼神上前,接手了被捆得动弹不得的瑞灵。
瑞灵被押走前,还用充满怨恨的目光死死剐了星暝一眼。
星暝见状,心里松了口气,赶紧装作没事人一样,东张西望,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试图蒙混过关。
然而,根本没人注意他。神荼郁垒正在指挥善后工作,灵梦她们还被捆着。
星暝赶紧趁机溜过去,手忙脚乱地试图解开灵梦她们身上的苇索。但那苇索异常结实,而且似乎有着某种认主机制,他折腾了半天才勉强弄开。
灵梦一解脱,立刻揉着被勒疼的手腕:“饿死了……师父,回去我要吃三碗饭!”
星暝:“……好好好,吃吃吃。”
阿麟被解开后,则是担忧地看着瑞灵被押走的方向,眼神复杂。
星暝看了看周围渐渐恢复秩序的地狱,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说:“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赶紧撤!这鬼地方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他拉起还有些愣神的阿麟和嚷嚷着饿的灵梦,又招呼上星焰,转身就想开溜。
然而,就在灵梦她们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直通神社的裂隙中时,星暝却忽然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那个……你们先走一步,回神社等我。”他转头对三人说道,“我……我去看看帝那边怎么样了,别那只笨兔子真被逮住了。”
说完,他也不等回应,身影一闪,朝着之前因幡帝摆摊的方向快速赶去。
到了那边一看,果然早已兔去摊空,只剩下一点凌乱的痕迹,显示着之前这里发生过小小的骚动。
“跑得倒挺快……”星暝嘀咕了一句,松了口气,看来帝没事。他也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抬脚的瞬间——
“咻!”
一根冰凉、坚韧的绳索毫无征兆地从身后袭来,如同灵活的藤蔓般,瞬间缠绕上他的腰际,然后猛地收紧!
星暝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身体僵住。他慢慢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啊哈哈哈……鬼神长大人,您……您还没去忙啊?”
神荼郁垒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的苇索另一端正牢牢捆着他。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入侵者星暝,”她用那毫无起伏的声线开始陈述,“你的行为已严重违反《地狱核心区管理条例》第一款十七条、第三十九条、第五十一条及《异界人员出入境管理办法》第八款第二条。共计造成地狱公共财产损失约合……”
她报出了一串让星暝头皮发麻的天文数字。
“……需依法进行赔偿。”最后,她总结道。
星暝一听“赔偿”两个字,脸都绿了,赶紧哭穷:“赔、赔偿?!神荼大人!您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身衣服了!”
神荼郁垒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根据条例,若无法一次性支付赔偿,可通过为地狱提供劳务工作进行抵偿。工作内容将由我方指定。”
“打工抵债?!”星暝的声音瞬间拔高,脸上写满了抗拒,“不是吧神荼大人!我、我刚才也算帮了忙吧?没有我,瑞灵也没那么快被抓住对不对?将功抵过,功过相抵行不行?打个折?”
“功过不能相抵。规则如此。”神荼郁垒毫不犹豫地拒绝,但紧接着,她似乎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下,那几乎没有弧度的嘴角,仿佛向上扬了零点一个像素点?她补充道,“……但鉴于你此次确实提供了一定程度的协助,可以允许你将此次事件的‘从犯’——”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星暝来时的方向(显然指的是灵梦她们),“一并带来参与劳务工作。根据工作量,可相应减少你的总工作时长。”
星暝一听,脸色更苦了。把灵梦她们也拉来地狱打工?想想那画面他都觉得头疼!那还不如杀了他!
他只得硬着头皮拒绝:“……还、还是算了吧……就我一个,就我一个好了……”他已经能想象到未来一段时间暗无天日的打工还债生涯了。
不过,唯一勉强能算“好事”的,大概就是他终于有正当理由赖掉答应给因幡帝的那座“萝卜山”了——毕竟,一个即将在地狱打白工打到地老天荒的人,哪里还有萝卜给她呢?
这么一想,星暝心里总算找到了一丝丝苦中作乐的平衡感,虽然这平衡感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