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暝甩了甩粘在指尖、散发着焦糊味的金属碎屑,那团被他强行用空间之力“捏”在一起的飞船残骸,此刻正像个歪歪扭扭的铁疙瘩,冒着几缕不甘心的青烟,显然彻底报废了。他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这徒劳的修补:“行吧,这东西算是彻底‘安息’了。”他拍拍手,转向灰头土脸的梦美一行人,“你们先跟灵梦她们回神社歇着,压压惊。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对吧?”
安顿好这些来自未来的家伙,星暝的心思立刻转到了西边。胡桃带来的消息像根小刺扎在心头——维奥莱特那家伙,又捅什么篓子了?虽说那老蝙蝠花样百出,但能惊动胡桃大晚上跑来求援,还扯上什么“妖精女王”,恐怕真不是小事。正好,趁着那边是白天——虽然对血族不太友好,但维奥莱特好歹是个亲王级别的老怪物,总不至于真被阳光晒成灰吧?魅魔也提过,那位“妖精女王”素来名声还算温和,也不知道维奥莱特怎么就把人惹毛了,还被堵在了老巢里。
既然是去西方“解决家庭纠纷”,星暝没打算兴师动众。萝瑟茉自然是要去的,虽然她在官方记录里是个“死人”,但斯卡雷特也算半个她的故知。魅魔和她那活蹦乱跳的徒弟魔梨沙当然不会错过看热闹的机会。爱莲也怯生生地表示要跟着老师。胡桃更是急吼吼地要带路。星焰则抱着星暝的胳膊使劲晃:“主人主人!带星焰去嘛!星焰保证乖乖的,还能帮忙找好吃的!”看着她那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睛,星暝也只好点头。
“说真的,”星暝看着身边这支成分复杂的小队,有点无奈地摸了摸下巴,“这一趟过去,天知道会撞上什么幺蛾子。维奥莱特本身就够能折腾的了,再加上个‘女王’……”
萝瑟茉抱着本厚重的魔导书,深紫色的眼眸淡淡扫过星暝,语气平稳却带着点惯常的冷淡:“再如何‘幺蛾子’,总不至于比某人刚才被炸成一团焦炭,再狼狈地爬起来换衣服更糟吧?” 她指的是飞船爆炸时星暝硬扛冲击波的惨状。
旁边的魅魔抱着胳膊,接话道:“就是啊,星暝~你要是真那么不惜命,不如自己一个人去?省得连累我们这些还想多活几年的?” 她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
“喂喂!你们这叫什么话!”星暝立刻叫屈,“我那是为了谁?还不是怕爆炸波及神社……呃……” 他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眼神下意识地瞟向神社后山那片被隐匿起来的树林——那里长眠着一些他无法割舍的故人。这细微的动作自然没逃过魅魔的眼睛,她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却没再点破。
星焰倒是用力点着小脑袋,银色的头发跟着一颤一颤:“主人最厉害了!才不会有事的!我们快出发吧!” 她的小手紧紧揪着星暝的衣角,仿佛怕他跑了。
魔梨沙骑着扫帚在半空兴奋地转了个圈,红发飞扬:“就是就是!管他什么妖精女王还是蝙蝠伯爵,有我魔梨沙在,通通一个大火球……呃,不对,是通通摆平!daze!” 她差点又暴露了暴力……“火力”倾向。
爱莲抱着她那只叫苏格拉底的白猫,努力挺起小胸脯,声音虽小却很坚定:“嗯!爱莲……爱莲也会努力的!苏格拉底也会帮忙的!” 白猫在她怀里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仿佛在抗议被拉壮丁。
胡桃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背后的蝙蝠翅膀都跟着抖:“喂!你们聊够了没有?到底走不走啊?再磨蹭下去,维奥莱特那笨蛋怕是要被做成标本挂墙上了!”
“行行行,这就走!”星暝赶紧收拢心思,对着神社廊檐下送行的灵梦等人挥挥手,“家里就拜托你们看着点啦!”
灵梦元气十足地挥舞着小拳头:“师父加油!把那个惹麻烦的吸血鬼狠狠教训一顿!让他赔我们精神损失费!” 在她看来,维奥莱特大概和那些来神社捣蛋的小妖怪差不多等级。
神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像是在祝福。草薙剑晃了晃,如果有麻烦星暝还是会把他召唤出来的。玄爷慢悠悠地点了点龟壳。新来的机械女仆留琴则用冰蓝色的眼睛平静地记录着这一切。
“各位……站稳了!”星暝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身前虚划,灵力开始流淌、汇聚。熟悉的银芒将几人的身影包裹、吞没。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迹般迅速晕染、清晰。
一股浓烈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瞬间塞满了众人的鼻腔——是陈年葡萄酒的馥郁醇香、新鲜出炉蛋糕的甜腻奶香,还有……某种发酵过度的水果腐烂的酸味?几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怪诞又富有冲击力的嗅觉体验。
星暝稳住身形,抬眼望去,饶是他见多识广,嘴角也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
眼前正是斯卡雷特家族引以为傲的古堡。然而此刻,这座本该弥漫着哥特式阴森与贵族优雅的城堡,彻底沦陷了。
城堡前庭的花园早已面目全非。精心修剪的玫瑰丛被踩踏得东倒西歪,花瓣混着泥巴散落一地。原本平整的草坪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小洞,像是被一群兴奋过度的鼹鼠光顾过。最显眼的是中央那座干涸的喷泉池子,此刻里面没有水,而是盛满了粘稠的、散发着浓郁果香的……红色果酱?甚至还有几个小妖精正光着脚丫在里面踩来踩去,发出“吧唧吧唧”的嬉笑声。
视线移向城堡主体。巨大的门扉歪歪扭扭地敞开着,门板上沾满了可疑的、五颜六色的粘稠污渍,像是被无数沾满糖浆的手拍打过。透过大门和破损的彩窗玻璃望进去,里面更是狼藉一片。
大厅里,昂贵的地毯被深红色的液体浸透了一大片,分不清是打翻的顶级红酒还是某种果汁。华丽的水晶吊灯上,挂满了亮晶晶的糖丝和啃了一半的饼干碎屑,晃晃悠悠地折射着混乱的光。长条餐桌上堆满了各种残羹冷炙——被啃得奇形怪状的巨大蛋糕、泼洒得到处都是的布丁和奶油、散落的糖果像彩色的弹珠滚得到处都是。墙壁上那些祖先的肖像油画也没能幸免,要么被涂鸦上了滑稽的胡子,要么被甩上了黏糊糊的果酱。空气中充斥着妖精们尖细的嬉闹声、杯盘碰撞的叮当乱响,还有隐约传来的、跑调跑到天边的竖琴声?
整个城堡,俨然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混乱至极的妖精主题乐园加糖果灾难现场。
“……好吧,”星暝揉了揉被甜腻气味熏得有点发晕的太阳穴,语气充满了无力感,“这景象……比我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好像稍微‘活泼’了那么一点点?” 他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萝瑟茉眉头紧锁,深紫色的眼眸扫过那些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书籍和卷轴(有几本甚至被当成了餐垫),冰冷的怒气几乎要实质化:“……不可饶恕。” 她低声吐出几个字。
魅魔摇了摇头:“啧啧啧,维奥莱特那家伙是把妖精们的储备粮都搬空了吗?还是说这是他最新发明的‘血族行为艺术’——‘如何用甜点摧毁一座古堡’?”
魔梨沙睁大了红眼睛,新奇地左顾右盼:“哇哦!这可比平常的宴会乱多了daze!到处都是好吃的!” 她蠢蠢欲动,似乎想加入狂欢。
爱莲小心翼翼地抱着苏格拉底,生怕白猫踩到地上的污渍,小脸皱成一团:“好……好乱……走路要小心……” 她的鞋子已经不小心沾上了一块黏糊糊的糖渍。
胡桃看着自己曾经熟悉、如今面目全非的“老家”,气得金色长发都快竖起来了,尖尖的虎牙磨得咯咯响:“维奥莱特!你这个败家子!斯卡雷特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就在这时,一道夸张的、带着咏叹调的声音,如同滑腻的丝绸般,突兀地在众人头顶响起:
“啊!命运的交响曲终于迎来了高潮的乐章!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终于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如同黑暗中的启明星,降临在这片被‘甜蜜’笼罩的苦难之地!还有我们可爱的小星焰!勤奋的小爱莲!以及……魅魔大人那位充满活力的学徒小姐!这真是……呃?!”
声音的主人——维奥莱特·斯卡雷特,如同舞台剧演员般,以一个极其华丽的旋转姿态,伴随着一小团飘散着蜂蜜香气的红雾,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堆满甜点的长餐桌尽头。他身着的暗红色丝绸外袍上沾满了可疑的糖粉和果酱渍,金色的卷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星暝一行人,精准地落在胡桃身上时,那夸张的语气瞬间拔高了八度,充满了戏剧性的“惊喜”:
“——胡桃阿姨?!天哪!您也如同新酿的蜜酒般及时赶到了!这一定是先祖的庇佑!”
“维!奥!莱!特!” 胡桃的尖叫声瞬间压过了所有妖精的喧闹,背后的翅膀因为极度愤怒而完全张开,微微颤抖着,“说!了!多!少!遍!不!准!叫!我!阿!姨——!!!”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咆哮出来的,震得离她最近的星焰都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维奥莱特却仿佛完全没感受到那滔天的怒火,他单手抚胸,做了个极其优雅(如果忽略他衣袍上的污渍)的躬身礼,脸上挂着那副“真诚”到欠揍的笑容:“但是,亲爱的胡桃阿姨,您当年……”
“闭嘴!不许提当年!”
星暝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又瞥了一眼周围还在狂欢、对他们视若无睹的妖精们,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看来这“救援”行动的开场,比他预想的还要“热闹”百倍。维奥莱特这家伙,果然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把场面搞得无比“荒诞”。那位神秘的“妖精女王”……此刻又在哪里呢?星暝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城堡深处那盘旋而上,一眼望不到头的楼梯。
似乎是被楼下过于“活泼”的动静吸引,一阵轻盈却带着古老韵律的脚步声从盘旋而上的台阶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深蓝丝绒长裙的少女正款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