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叹了口气,终于强迫自己闭上眼。
在银心轻轻的、规律的呼吸声中,她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马文才挑起盖头时灼热的眼神,一会儿又是刀光剑影的混乱场景。
仿佛只是合眼片刻,窗外便传来了第一声鸡鸣,清脆地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小姐,小姐!时辰到了,该起了!”
银心精神抖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雀跃。
祝英台困得眼皮如同粘在了一起,浑身酸软,几乎是被银心和另外几名早已候着的侍女从温暖的被窝里“捞”了出来。
她昏昏沉沉,任由她们摆布。
温热的花瓣水沐浴,细腻的香膏涂抹全身,换上柔软的中衣……
整个过程,她都如同一个精致的偶人,困得脑袋一点一点,仿佛站着都能睡着。
直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睡眼惺忪、云鬓散乱的自己,她才稍稍清醒了几分。
银心手持玉梳,口中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的吉祥话。
开始为她梳理那一头如瀑青丝。
接着是敷粉、施朱、画眉、点唇……每一步都极尽仔细。
侍女们捧来那件早已备好的嫁衣,在烛光中泛着柔和莹润的光泽。
细小的珍珠点缀袖口裙摆,行动间流光溢彩。
当那件金线密绣云凤纹样的,大红薄纱大袖衫罩上肩头时。
镜中的人儿瞬间褪去了所有的稚气与困倦,显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兼具清丽与华贵的美。
相比于祝英台这边的“兵荒马乱”,尼山书院玉兰的闺房则显得有序许多。
玉兰也几乎一夜浅眠,天未亮便已起身。
她安静地坐在镜前,任由侍女心梅为她梳妆。
“小姐,您放松些,手心里都是汗呢。”
心梅一边为她簪上一支玉兰形状的步摇,一边轻声打趣。
玉兰脸颊微红,试图放松紧握的手,却发现指尖仍在微微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无论平日里多么沉稳,到了这人生最重要的时刻,紧张总是在所难免。
晨光熹微,彻底驱散了夜色。
马家别院东厢房内,马文才已然穿戴整齐。
玄端礼服,纁色下裳,金纹庄严,玉带束腰,金嵌红宝石发冠。
他望着镜中那个盛装华服的自己,眸色深沉。这一刻,他等得太久太久。
而在山下驿站,祝英齐同样换上了庄重的新郎礼服。
他对着铜镜正了正头上的玉冠,镜中的青年眉眼坚毅,带着即将迎接幸福的笃定。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出发,迎亲!”
几乎是同一时刻,马家别院中门洞开。
马文才翻身跨上系着红绸的骏马,仪仗鼓乐瞬间齐鸣,声震云霄。
“出发,迎娶夫人!”
两支迎亲队伍,带着截然不同却同样坚定的气势。
在二月二十一日的清晨,分别向着祝府和尼山书院,踏上了最后的征程。
红日初升,霞光万丈,将天空染成一片绚丽的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