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周时间,培训就要结束了。最初的陌生感和新鲜感早已褪去,同学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熟络和真实起来。
有人依旧端着架子,有人渐渐放下防备,也有人,在课上课下的交道里,慢慢凑成了小圈子。
我们宿舍的四人,因为性格相对投契,也慢慢成了一个小团体。
王鹏这人,虽说透着点机关里练出来的世故,爱打听点小道消息,为人却实在仗义。晚上洗漱完,他常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凑到我床边,压低声音说些“内部消息”。
这天晚上刚洗漱完,他就凑到我床边,压低声音:
“林涛,听到个信儿,你们县那个赵明宇他爹,赵立冬副县长,最近正使劲儿想往市里挪呢。赵明宇这小子,培训完八成是不回翰林街道了,很可能直接留在县府办,要么直接跟着他爹的路子,往市里某局钻,人家这是踩着老爹的肩膀,直接往云端蹦呢。”
我手里转着那支快写没墨的笔,笔尖在纸上划出淡淡的痕迹,心里没什么波澜。
赵明宇的路子,打从我们同批选调生报到那天起,就和我们这些“没背景”的不一样。他眼里的“前途”,是办公室的级别、手里的权力;我们眼里的“前程”,是村里的路、农户的钱袋子。
“人各有志,咱比不了。”我淡淡应了一句。
“可不嘛,”王鹏拍拍我肩膀,叹了口气:“咱们这些人,没那好爹娘,还得靠自己一步步来。”
李鹏程还是老样子,依旧是沉默寡言,但做事踏实认真。他常拿着个小本本来找我讨论扶贫政策,或是请教些农业技术上的难题。他对盘龙县那片贫瘠土地的感情,深沉得让人动容。
有一次深夜聊天,宿舍熄了灯,他望着窗外的灯光,喃喃道:
“林涛,有时候看着省城这么亮,想想我们那儿晚上还是黑漆漆的,心里就堵得慌。我就想着,哪怕能让村里多亮起几盏灯,把那条烂泥路修平整点,这辈子也算没白当这个干部。”
他的话很朴实,却让我动容。我没说话,心里却沉甸甸的。比起赵明宇张口闭口的“仕途规划”“级别待遇”,李鹏程的“半条路”“几盏灯”,才是基层干部该有的样子。
那种发自内心的、想为地方做点实事的责任感,也让我自愧不如,我还会为了胡进抢功而恼火,可李鹏程,眼里只有那片贫瘠土地的未来。
陈志远本就和我最熟,和我交流也就最多。我们俩常凑在宿舍的书桌前,一块分享基层工作的酸甜苦辣,讨论政策落地的难点,也畅想未来可能的发展方向。他思维缜密,看问题往往能抓住要害,对我启发很大。
我们都清楚,培训结束回到各自岗位,等着我们的不是坦途。胡进还会盯着三黄鸡的功劳,赵明宇说不定会在县里给我使绊子,各村的产业帮扶还有一堆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