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月光突然变得粘稠,像化不开的墨。林野攥着锁影盒的手心沁出冷汗,盒身的木纹硌得掌心生疼,却始终没等到预想中的突袭。阿九姐红衣微动,指尖夹着的符纸“呼”地燃起,火光里映出她眼底的冷意:“它在怕。”
苏九璃往林野身边靠了靠,桃木手链在腕间发烫,她瞥向墙角的录像机,屏幕黑得像口井,刚才魏明山的影子钻出来的地方,留着道淡淡的焦痕,像被烙铁烫过。“是怕您的血?”
“不止。”阿九姐轻笑一声,指尖的火苗骤然熄灭,阁楼里的温度却升了几分,“它认魏明山为主,而我当年亲手撕过魏明山的残魂,这股戾气,够它记一辈子。”她走到天窗边,红衣扫过满地符纸,那些黄纸竟像活物般往两边退,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地板,“今晚它不敢来,等天亮了,到了精神病院的地盘,就不好说了。”
林野摩挲着锁影盒的锁扣,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了些:“您的意思是,它在精神病院布了局?”
“影煞靠影子活,精神病院的老楼墙皮厚,阳光透不进,最适合藏影子。”阿九姐转身,红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们俩明天去太冒险,我跟你们一起。”
苏九璃刚要应声,阁楼的座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指针指向午夜十二点。钟摆晃动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林野猛地抬头,却只看到阿九姐红衣的一角扫过钟面,那阴影便缩了回去,像被烫到的蛇。
“我先回去准备。”林野起身,锁影盒被他牢牢攥在手里,“明早八点在精神病院门口汇合?”
阿九姐点头,指尖在桃木桌上轻轻一点,一张符纸飘到他面前,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镇”字:“带在身上,能挡三次影子偷袭。”
下楼时,楼梯的吱呀声格外刺耳,像有人在背后跟着,每一步都踩在同一级台阶上。林野猛地回头,月光从阁楼天窗漏下,在楼梯拐角投下道细长的影,那影子的头极大,四肢却细得像麻秆,正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拉长——是精神病院录像里那个护工的影子。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符纸,那影子却突然顿住,像被无形的墙挡住,随后“嗤”地消散在楼梯的阴影里。林野捏紧符纸,掌心的温度透过黄纸传过来,带着股安心的暖意。
苏九璃的车停在巷口,引擎盖的积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脚印,五趾分得很开,像孩童的脚,却泛着青黑色。“刚才有东西来过。”她指着脚印边缘,那里的灰被蹭开,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土,像从精神病院墙根刮来的。
林野没说话,拉开车门时,眼角瞥见巷尾的路灯忽明忽暗,灯柱上贴着张褪色的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病号服,眉眼竟有几分像沈青,只是嘴角被人用红笔涂了个诡异的笑。
回到家时,天已微亮。林野把锁影盒藏进衣柜深处,压在沈青那件蓝布衫底下,布料陈旧的气息混着盒身的冷意,竟奇异地让人安稳。他冲了把冷水脸,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泛着青黑,鬓角不知何时多了根白发,像被昨晚的阴影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