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夕阳西下,余晖将皇宫的琉璃瓦染成金色。殷若璃正与谢景宸商议着最后的细节,宫里的传旨太监突然到访,带来了皇帝的口谕——召昭雪郡主殷若璃即刻入宫,且并非前往往常的御书房或金銮殿,而是直接前往钦天监!
钦天监?在这个敏感时刻?殷若璃心中警铃大作。难道皇帝听到了流言,起了疑心?还是李淳风那边有了关于星陨珏的“新发现”,特意让皇帝召她前往?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换上朝服,随着传旨太监匆匆入宫。穿过层层宫墙,钦天监那座布满天文仪器的院落渐渐映入眼帘。与别处的肃穆不同,这里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金属的冷味。
踏入主殿,殷若璃一眼便看到了端坐于上首的皇帝,他面色沉凝,眉头微蹙,看不出喜怒。李淳风侍立在皇帝身侧,身穿钦天监官服,眉头紧锁,神色凝重。而更让殷若璃心头一震的是,巴巴克竟然也在场!他身着西域服饰,站在稍远的位置,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高深莫测的微笑,眼神却如同毒蛇般,暗中打量着她。
皇帝、李淳风、巴巴克,这三个立场各异、彼此猜忌的人,此刻齐聚钦天监,究竟所为何事?
“臣女殷若璃,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殷若璃压下心中的惊疑,依循宫规屈膝参拜。
“平身。”皇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他目光锐利如鹰,直直看向殷若璃,“殷氏,朕听闻,你近日在查探与‘星陨珏’相关的前朝遗迹?”
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而且直接传到了皇帝耳中!殷若璃心念电转,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茫然:“回陛下,臣女近日确实在整理先父留下的金石杂记,其中偶有提及星象古物与上古祭祀相关的传闻,但并未刻意查探什么遗迹。不知陛下此言从何而来?”
她矢口否认了“刻意查探”,将事情推到“翻阅先父遗物”上,既合情合理,又不至于显得刻意隐瞒。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追问,转而看向李淳风:“李爱卿,你将方才所言,再对郡主说一遍。”
李淳风上前一步,对着殷若璃拱手行礼,语气凝重:“郡主,老臣近日夜观天象,发现那之前扰动紫微的‘客星’光芒渐盛,且运行轨迹隐隐指向京郊西山方向!老臣结合宫中珍藏的古星图反复推算,其对应之地,似乎正是一处上古祭祀之所。老臣担心,此乃不祥之兆,恐与‘星陨珏’的力量外泄有关,若任其发展,可能引动地气异动,酿成灾祸,危及京城安危啊!”
天象示警?指向京郊西山的祭祀之所?!
殷若璃心中巨震!这和李淳风之前“君臣相疑”“应在域外”的说法完全不同!而且,他口中的“京郊西山”,竟然与他们伪造的“上古祭坛”地点隐隐吻合!这是巧合吗?还是李淳风也被幕后黑手利用,误以为真?亦或是,他本就是同谋,在配合巴巴克演戏,一步步将她引入陷阱?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巴巴克,只见他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无论是有心查探,还是无心巧合。既然天象示警,又与‘星陨珏’息息相关,朕便不能坐视不理。殷氏,你自幼跟随令尊研习金石之学,对此类遗迹颇有涉猎;李爱卿精通天文星象,能辨明方位、解读预兆;巴巴克正使见多识广,通晓西域及中原各地古迹传闻。”
他顿了顿,下令道:“朕便命你们三人,即刻启程前往京郊西山,查探那处可能存在的上古祭祀遗迹!务必查明虚实,若真与星陨珏有关,需得设法安抚地气,消除隐患,不得有误!”
皇帝竟然直接下令,让她和李淳风、巴巴克一同前往那个他们设下的陷阱?!
这完全打乱了殷若璃的计划!她本是布局者,想要引蛇出洞,却没想到皇帝的一道圣旨,让她瞬间变成了局中人,还要与两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同行!
是皇帝看穿了他们的计划,故意将计就计,想借此引出幕后黑手?还是皇帝被巴巴克和李淳风(或他们背后的势力)蒙蔽,无意中成了他们计划的推动者?
殷若璃脑中飞速权衡利弊。抗旨不遵是死罪,绝不可行;遵旨前往,则等于亲自踏入未知的险境,身边是敌友难分的李淳风和虎视眈眈的巴巴克,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但事已至此,退缩无用。既然计划有变,那便将计就计到底!她倒要看看,这钦天监之内,这京郊西山的古庙之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魑魅魍魉!
刹那间,她做出了决定,垂下头颅,恭敬应道:“臣女……领旨谢恩,定不辱使命。”
夜色渐浓,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洒下清冷的光辉。钦天监外,车马早已备好,李淳风、巴巴克先后上了马车,殷若璃深吸一口气,也踏上了前往西山的路程。
一场由皇帝亲口下令、目的地却暗藏杀机的“探查”行动,就此开始。表面上是为了安抚地气、消除隐患,实则是各方势力的暗中博弈。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