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京城的青石板路,茶馆里已坐满了人。八仙桌旁围得水泄不通,有挑着担子刚歇脚的货郎,有捧着账本偷闲的掌柜,还有背着书包的寒门学子,连角落的空位都被人挤得满满当当。说书人老周敲了敲醒木,铜铃般的声音压下满场喧闹:“诸位客官,今日咱不聊三国英雄,不侃江湖侠义,就说说最近风头最劲的‘奇人’——那位敢跟三皇子府叫板的殷若璃!”
这话刚落,满场瞬间安静,接着又爆发出更烈的议论声。穿短打的货郎放下扁担,往前凑了凑:“周先生,您说的是那个能躲护卫、还敢夜探皇子府的姑娘?我前儿听人说,她会飞天遁地,是不是真的?” 旁边穿长衫的账房先生推了推眼镜,摇头道:“哪有什么飞天遁地?我看是有人故意捧她,说不定是想借她的名头搅乱京城!”
老周捋了捋山羊胡,故意压低声音,眼神扫过全场,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诸位有所不知,这位殷姑娘能次次躲过三皇子府的追捕,可不是靠什么本事,而是靠‘靠山’!” 他顿了顿,等众人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才继续道:“我昨儿从三皇子府的老仆那儿听来的——殷若璃跟江湖上一位姓柳的大佬拜了把子,那大佬手底下有几百号人,夜里常偷偷往她住的小院跑,两人关着门能待一整晚,连贴身丫鬟都不许靠近。你们说说,孤男寡女,深夜共处,能做什么正经事?”
“嚯!” 满场倒吸一口凉气,货郎拍着桌子喊:“我就说她不对劲!一个姑娘家哪来那么大能耐,原来是靠男人!” 角落里的学子皱着眉反驳:“周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看过殷姑娘办的周刊,里面写的都是百姓的难事,不像是靠旁人的人。” 老周冷笑一声:“学子郎,你还是太年轻!这年头,表面光鲜的人多了去了,背地里的勾当,哪是你能看透的?我还听说,前阵子她跟那位谢侍卫在城外破庙里待了三天三夜,庙里就他们两个人,连口吃的都要谢侍卫出去买,这要是没点猫腻,谁信啊?”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油锅,全场彻底炸了。有人骂“不知廉耻”,有人叹“可惜了人才”,连刚才替殷若璃说话的学子,都低下头没再反驳。老周见状,更得意了,又添油加醋说了些“殷若璃偷拿百姓钱财”“跟赵珩合伙骗宗室银子”的瞎话,听得众人义愤填膺,连茶都忘了喝。
隔壁的“锦绣绣坊”里,气氛也没好到哪儿去。掌柜的王大娘拿着针线,一边给小姐绣鸳鸯帕子,一边跟旁边的丫鬟小翠嚼舌根:“小翠你看,这帕子是给李尚书家的小姐绣的,人家那才叫正经姑娘,琴棋书画样样通,将来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哪像那个殷若璃,整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又是夜探又是告状的,现在全京城都在传她的闲话,再过阵子啊,怕是连正经人家都不敢跟她来往了。”
小翠赶紧放下手里的线轴,凑到王大娘身边:“大娘您说得对!我昨儿去买胭脂,听胭脂铺的老板娘说,殷若璃之前还想嫁进谢家,结果谢家夫人嫌她名声不好,直接把媒人赶出去了!” 王大娘撇了撇嘴:“可不是嘛!谢家是名门望族,怎么可能要这种名声狼藉的姑娘?我看她啊,最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位买绣线的夫人,刚坐下就接话:“你们也在说殷若璃啊?我昨儿去国公府赴宴,夫人们都在说,她跟那个江湖大佬不仅有私情,还一起偷了三皇子府的珍宝,藏在她住的小院里呢!” 王大娘和小翠对视一眼,眼里全是“果然如此”的鄙夷。
不只是市井,连皇宫外围的权贵圈子里,流言也传得沸沸扬扬。国公府的赏花宴上,夫人们围坐在凉亭里,手里摇着团扇,话题却离不开殷若璃和她的同伴。李夫人用团扇挡着嘴,声音压得极低:“你们听说了吗?谢家那公子,就是跟殷若璃混在一起的那个谢景宸,当年在军中就敢违抗军令,差点害了整支队伍!现在还跟反贼似的人搅和在一起,我看谢家早晚要被他连累,说不定还要被削了爵位!”
旁边的王夫人立刻点头附和,手里的团扇摇得更急了:“李姐姐说得太对了!还有那个赵珩,放着好好的宗室身份不用,偏要跟一群寒门子弟、江湖人混在一起,我听人说,他是想借着殷若璃的势力,谋夺他哥哥的爵位呢!这种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真是丢尽了宗室的脸!” 张夫人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起来也怪可惜的,赵珩以前也是个懂礼的孩子,怎么跟了殷若璃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我看啊,都是被那个女人带坏了!” 凉亭里的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殷若璃等人说得一无是处,连带着她们身边的人,都成了“奸邪之辈”。
这些流言像长了翅膀,短短一天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连殷若璃住的小院周围,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人趴在墙头往里瞅,有人在门口指指点点,还有小孩跟着起哄,喊着“坏女人”“骗子”。有次柳十出去买米,刚走到巷口的粮铺,掌柜的就故意刁难,拿着米瓢迟迟不肯装米,嘴里还阴阳怪气地念叨:“哟,这不是跟殷姑娘混在一起的柳壮士吗?你们做的那些‘大事’,我们小老百姓可不敢沾边,万一被三皇子府盯上,我们这小粮铺可承受不起啊!”
柳十气得脸通红,攥着拳头就要上前理论,却被随后赶来的谢景宸一把拦住。谢景宸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别冲动,现在动手正好中了他们的计,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失态,好坐实‘粗鲁无礼’的名声。” 柳十咬着牙,强压下心里的火气,狠狠瞪了掌柜一眼,转身跟着谢景宸离开。走的时候,还听到身后传来掌柜和顾客的哄笑声,气得他拳头攥得更紧了。
小院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陈瑜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满了从各处听来的流言,他眼圈泛红,委屈地走到苏砚身边,把纸条递过去:“苏砚,你看他们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什么时候挑拨离间了?上次若璃和谢兄因为夜探的事吵架,还是我拉着他们坐下好好说的,结果他们倒好,说我是背后捅刀子的小人,还说我故意挑拨他们的关系,想坐收渔翁之利!”
苏砚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拍了拍陈瑜的肩膀:“陈兄,你别气。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平时太聪明了,每次都能看透三皇子府的计谋,他们找不到你的把柄,就只能编这种瞎话来抹黑你。再说了,谁不知道你是我们这里最老实的人?” 陈瑜听了这话,非但没好受,反而更委屈了:“聪明也有错吗?我要是真有那么多坏心思,早就把三皇子府的黑料全挖出来,让他们翻不了身了!” 说着,他还抹了抹眼角,看得旁边的李三赶紧递过一块糖:“陈兄,别难过了,吃块糖就好了。他们都是嫉妒你聪明,才编瞎话骂你!”
殷若璃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捏着一个茶杯,指节都泛白了。她刚才去巷口打水,听到几个大妈在议论自己,说她“靠着男人上位”“连爹娘都不认”,气得她差点把水桶摔在地上。现在听到陈瑜的话,她深吸一口气,把茶杯往石桌上一放,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什么跟江湖大佬拜把子?那是柳十夜里来送三皇子府的动向消息,每次都只待一盏茶的功夫,还都是在院子里说,他们眼瞎吗?还有破庙待三天三夜,我们那是在研究三皇子府的防御图,画图纸画到半夜,连饭都顾不上吃,最后还是赵珩送来的馒头,他们倒好,编出这种龌龊话!”
谢景宸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脸色黑得能滴墨。他刚才去联系之前安插在三皇子府的眼线,路上听到有人说殷若璃“水性杨花”“靠美色拉拢人心”,气得他差点拔剑。现在听到殷若璃的话,他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下次柳十再来,我跟他一起去你住处,我们就在院子里谈,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看清楚,顺便让他们听听,我们到底在说什么。他们不是喜欢编吗?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殷若璃愣了一下,看着谢景宸紧绷的侧脸,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跟流言置气?幼稚!” 谢景宸转过头,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嘴硬道:“我不是置气,我是怕你被这些瞎话气坏了身子,没人跟我一起搅三皇子的局。再说,我也不想听别人胡说八道,把你说得那么不堪。” 殷若璃被他这话噎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没再反驳。
千面婆婆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听到他们的话,气得拍着大腿喊:“这群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我老婆子活了五十多年,还没见过这么能编瞎话的!我上次帮城西的张寡妇易容,让她躲开她那个赌鬼丈夫,不仅没收钱,还倒贴了一盒胭脂,结果他们倒好,说我是收黑钱的亡命之徒,还说我杀人不眨眼!我这就去茶馆找那个说书的老周,撕烂他的嘴,让他再敢胡说八道!”
说着,千面婆婆就要往外冲,李三赶紧跑过去拉住她:“婆婆,您别冲动!现在去茶馆找他,他肯定会说您‘恼羞成怒’,反而坐实了流言。我们不如换个办法,您不是最会易容吗?您扮成一个普通百姓,去茶馆听他说书,等他说到殷姑娘的时候,您就站出来反驳,再把我们知道的真相说出来,说不定还能让一些人相信我们!”
千面婆婆停下脚步,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还是你这小子脑子灵光!我这就去易容,我要扮成一个老太太,说话有分量,那些人肯定会信我!” 李三赶紧补充:“婆婆,您别急,我们还得准备点证据,比如上次柳十送消息的时候,正好有个卖豆腐的老汉看到了,我们可以请他一起去,让他帮我们作证!” 千面婆婆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今天非要让那个老周下不来台不可!”
苏砚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上面记满了他收集到的流言源头。他走到众人身边,把册子翻开:“大家先别忙,我已经让寒门学子去查了,发现这些流言大多是从三皇子府控制的那几家茶馆传出来的,比如‘悦来茶馆’‘迎客茶馆’,而且每次传新流言之前,都有三皇子府的人去茶馆送钱,给说书人好处,让他们故意抹黑我们。”
谢景宸皱了皱眉,接过册子仔细看了看:“这么说,这些流言都是白若薇故意放出来的?她是想靠流言毁了我们的名声,让百姓不再相信我们,到时候就算我们拿出三皇子府的罪证,也没人愿意信我们,甚至还会觉得我们是故意陷害三皇子。” 苏砚点头:“没错,她这是诛心之计,比直接派人来杀我们更狠。不过,她也有疏漏。”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听柳十说,去茶馆送钱的那个心腹,是之前被我们救过的仆役王小二的远房表哥,王小二已经跟他说过我们的事,他心里其实是骗向我们的,说不定能从他那里拿到三皇子府送钱传谣的证据。”
赵珩从外面回来,正好听到这话,他兴奋地拍了拍桌子:“太好了!我这就去联系王小二,让他跟他表哥说说,只要他能帮我们拿到证据,我们不仅能保他安全,还能给他一笔钱,让他带着家人离开京城,免得被三皇子府报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我可以找宗室里的皇叔帮忙。我这位皇叔最看不惯三皇子的做派,之前三皇子想抢他的封地,他一直记在心里。只要我跟他说清楚情况,再把三皇子府的罪证给他看,他肯定会帮我们在宗室里澄清谣言,到时候那些说我‘谋夺爵位’的话,就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