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误差(1 / 2)

赵海成人生前四十年信奉的真理,可以简化为一个等式:精准输入 + 合规过程 = 可预测输出。这个等式支撑他成为顶尖冶金工程师,也让他相信世界是一台巨大而严密的机器,直至今日——王秀兰的葬礼。

雨水敲打着黑伞,发出单调的嗒嗒声。墓碑上的照片里,秀兰穿着他们初遇时那件带细碎蓝花的裙子,笑容温和,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他从未完全理解的、属于量子物理学家独有的狡黠。她像一道过于复杂的方程,他穷尽一生,也只解出了名为“妻子”和“母亲”的两个特解。

“爸爸,”女儿小满轻轻拉他的衣角,声音在雨里显得格外飘忽,“妈妈不在里面。”

赵海成喉咙发紧,蹲下身,平视着女儿。小满的眼睛像极了秀兰,清澈,却倒映着常人看不见的风景。她的世界里,线条是流动的,声音是有颜色的,而母亲的存在,更是一种弥漫态。

“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试图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小满固执地摇头,伸出小手,指向雨丝交织的天空:“妈妈在那里,变成了很多很多亮晶晶的点,在跳舞。”

旁边的亲戚投来怜悯的目光。赵海成却心头一震。秀兰最后的日子里,常常抱着小满,哼唱一些自己编的、歌词奇怪的儿歌,什么“齿轮转呀转,量子缠呀缠,妈妈在观测点种玫瑰…”

葬礼结束后,家里空得能听见回声。赵海成开始整理秀兰的书房。书架上,霍金的《时间简史》与他的《金属材料学》紧紧挨着,像两个对峙又和解的文明。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他找到了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黑色U盘,压在一张手绘的草图

草图的内容让他怔住——一朵结构精妙的玫瑰,花瓣是流动的莫比乌斯环,茎秆上缠绕着双螺旋结构,但组成螺旋的不是碱基对,而是微小的齿轮和扳手。图的角落,有一行秀兰娟秀的字迹:“当观察成为参与,爱便是唯一的测量基准。”

他捏着U盘,指尖发凉。这像是秀兰留给他的一个谜语。

谜语很快有了回响。深夜,电话急促响起。是“夸父计划”实验室的紧急通讯。

“赵工,出问题了!A-7合金样本…您最好亲自来看一下!”

夸父计划,旨在开发一种用于下一代深空探测器的超高性能合金,由他主导。A-7是最终候选材料,各项参数完美,通过了所有极端环境测试。直到今晚。

实验室里,气氛凝重。巨大的真空舱体内,悬浮着一块巴掌大的A-7合金样本。它正在发光,一种柔和的、脉动的幽蓝色光芒。更诡异的是,监测屏幕上的数据像发了疯的心电图,在“有序晶体”和“无序概率云”两种状态之间剧烈跳变。

“什么时候开始的?”赵海成声音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