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紧环抱着她的手臂,将脸深深埋进她汗湿的发间,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乖,不怕……我在…”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唤过他的名字了。
只有他们彼此明白这句“许湛,我害怕”承载着怎样的过往。那是多少个深夜,两个孤独的灵魂紧紧相依,在黑暗中毫无保留地交付信任与温暖的时刻。
此刻,往日的眷恋和依恋,在这个脆弱的拥抱里悄然复苏。
许湛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个“我在”说出口的瞬间,滚烫的液体终于不受控地溢出眼眶。他几乎是狼狈地别过头,将脸朝向车窗外,下颌线绷得极紧,喉结剧烈地滚动,试图将那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
所有伪装的冷静在她那声带着哭腔的依赖面前,土崩瓦解。
窗外模糊成一片混沌,就像他此刻的心。他死死盯着外面,却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感觉到颈窝处她泪水的湿热,和她身体因抽泣或是疼痛而传来的战栗,一下下,清晰地敲打在他心上。
夏小棠在他怀里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强撑的坚强都宣泄出来。
他的怀抱是她熟悉的港湾,在巨大的恐惧面前,她无力再划清界限。
前方开车的齐铭,透过后视镜将这一切无声的汹涌尽收眼底。
他看到许湛刻意偏向窗外的侧脸,那紧绷的线条下是难以掩饰的痛楚;他也看到夏小棠全然依赖地埋在许湛怀中,纤细的肩膀微微耸动。车内弥漫着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哀戚…
齐铭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更加专注地握紧了方向盘,将车子开得愈发平稳。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车厢留给了他们,留给那无声流淌的泪水与终于无法掩饰的思念。
……
车子终于停在医院急诊部门口。
“医生!!快!担架床!!”齐铭率先下车喊道。
医护人员推着平床迅速围拢上来。
车门一开,许湛抱着夏小棠下车,双臂平稳地将怀中人移交出去。
“孕妇情况紧急!”他哑着嗓子,用最简短的语句向医生说明,脚步却紧跟着移动的平床,一路小跑着冲向产科待产区。
齐铭也迅速跟上,办理手续,处理杂事,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直到夏小棠被安置在待产房的病床上,医护人员围着她做紧急检查和准备,许湛始终寸步不离地站在床边。
剧烈的阵痛再次袭来,夏小棠疼得蜷缩起来,许湛立即俯身,轻抚着她的肩膀…
医生检查完毕,果断决定:“宫口开了,立刻进产房!”
床轮转动,护士们推动病床,准备转向。“放手!”一个护士对着仍紧握着夏小棠手的许湛喊道。
他这才惊觉——
他们的手,竟一直紧紧地握在一起,从奔跑的走廊到这张移动的病床,从未分开。
那交织的手指,沾着彼此的汗和泪,紧密得让他们都没有意识到。
夏小棠模糊的泪眼望向许湛同样震惊而复杂的眼眸。
许湛的心被狠狠一撞。
他看着她,几乎是本能地,在那只小手即将滑脱的瞬间,又用力地、近乎贪婪地重新握紧了一下,然后才万般不舍地松开了手指。
指尖分离的刹那,冰凉的空气钻入掌心,空落落的。
病床被迅速推走,转向产房方向,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许湛僵立在原地,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掌,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十指紧扣的温度与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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