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台先生过谦了。”吕布缓缓道,“非是投奔,乃是吾遣使相请,诚邀大贤。曹操所为,人神共愤。吾虽不才,亦知仁义二字,断不容此等暴行。河东、河内虽地僻,然尚能保境安民,愿与天下忠贞之士,共扶汉室。”
他这番话,直接将陈宫张邈的“投奔”定义为“应召而来”,给了两人极大的面子,同时也明确了自己的政治立场——反对曹操暴政,匡扶汉室。这恰好击中了陈宫这类士人的心坎。
张邈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感激与释然交织的神色。
陈宫心中亦是微微一动,对吕布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他拱手道:“将军高义,心系汉室,宫等钦佩。只是……曹操势大,其若知我二人来此,恐对将军不利。”
“哈!”吕布轻笑一声,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傲然与算计,“吾与曹孟德,早非一路。其觊觎河内之心,吾岂不知?多二位先生,莫非他便不来了么?吾倒是盼着他来,正好新仇旧怨一并清算。”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诚恳:“二位先生乃兖州名士,海内人望。既来此地,便非客卿,乃吾之股肱。宫台先生善谋,孟卓先生长者,皆乃吾急需之才。眼下便有一事,欲请教二位。”
陈宫与张邈立刻肃容:“将军请讲。”
“吾欲西进洛阳,光复旧都,以正天下视听。然河内乃东面门户,不容有失。张太守虽与吾同心,然曹军细作频仍,内部亦需整饬。故欲请宫台先生暂留河内,辅佐张太守,总揽政务,清查奸宄,巩固城防,可能胜任?”吕布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宫。
陈宫心中一震。一到来,便委以如此重任,将战略要地河内的内政与防务核心托付,这是何等的信任与魄力!他瞬间感受到一种被重用的激动,以及沉甸甸的责任。
他深吸一口气,离席躬身,郑重道:“蒙将军信重,宫必竭尽所能,助张太守稳固河内,不负所托!”
“好!”吕布抚掌,又看向张邈,“孟卓先生名满兖州,旧部甚多。可否劳烦先生,借昔日声望,暗中联络兖州境内仍心向汉室、不满曹操暴行之士?或可策反,或可为我耳目。待时机成熟,里应外合,或可光复兖州,迎还天子?”
张邈闻言,眼中放出光来。这正是他擅长且渴望做的事情!既能报复曹操,又能彰显自身影响力。他连忙起身应道:“邈义不容辞!定当尽力为之!”
吕布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二位先生家眷,吾已命人安排妥当宅院,一应所需,皆由府中供给,不必挂心。今日且好生歇息,明日再详议诸事。”
一场接待,没有虚情假意的客套,没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吕布以超出预期的信任和极具针对性的重任,顷刻间便将陈宫与张邈这两位心怀忐忑的投奔者,纳入了自己的战略体系之中,并给予了他们最需要的位置和尊重。
陈宫走出郡守府时,心中的寒意已被一种久违的、被认可的暖意所取代。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厅堂,隐约觉得,自己这次破釜沉舟的抉择,或许……真的押对了。
而吕布,则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嘴角那抹属于“老六”的笑容再次浮现。得到两位名士是意外之喜,而如何将他们的价值最大化,用于撬动兖州和稳固河内,才是他真正算计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