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龄笔尖一顿,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降军营地与山海关主防线隔开:“整军之策,核心在于军官。八成是那些中层军官出了问题,不甘心被收编,或者……另有所图。”
他抬起头,目光深远,“我得提醒你,对这些降兵,要格外小心。眼下强敌环伺,内部绝不能乱。依我看,实在不行,先把他们调离关键防区,送到后方去整训。骄兵悍将,一旦有人挑头哗变,引发的就是连锁反应,到时内外交困,山海关危矣!”
“调离?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常威驾驭不了他们?”常威冷哼一声,眼中却闪过算计的光芒,“防微杜渐没错,但我心里已经有底了。有些人在背后搞小动作,杀一儆百,真以为我这里是开善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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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顺日本关东军机要会议室
厚重的木门打开,菊池武夫与机要处长并肩走出,两人脸上都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处长手中捏着一份文件,那是菊池撰写的关于张作霖的分析报告,作为张作霖的私人顾问,日本人里,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张作霖了!
“菊池君,看来在你的分析里,还是将那位‘东北王’归为马匪一流啊。”处长语气带着些许调侃。
菊池微微皱眉:“处长阁下,我一直在琢磨‘马匪’这个词。”
处长随口念道:“头脑灵活,有野心,胳膊粗,力气大,擅长在马背上驰骋抢劫……这不正是他们的写照么?”
“我认为……不完全如此。”菊池摇头,作为曾与张作霖密切接触的顾问,他试图更深入地解释,“您理解错了。对张作霖而言,他比历任治理东北的官吏都更了解这片土地,了解这片土地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底层的草民!”
处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这点我不否认。毕竟,谁家藏金纳银,谁家仓廪充实,他们做马匪时,自然要打探得一清二楚。”
“不是您想的那样!不是简单的劫掠。”菊池语气有些急切,“如果您直接同他打过交道,就绝不会这么简单地定义他……”
“行了行了,那就好好研究吧。”处长不耐烦地打断,伸手攀住菊池的肩膀,语气转而低沉,“不过得抓紧时间,否则,恐怕要来不及了……”
菊池一怔:“来不及?”
处长压低了声音:“明天,有一个秘密磋商会议,来的人是‘满蒙独立运动’组织的成员,也就是中国人所说的,保皇党宗社党员。”
菊池脸色微变:“是肃亲王那一系的人?”
“是前清的遗老遗少……”处长含糊其辞,随即正色道,“具体的磋商内容……无可奉告。”
菊池立刻意识到这是他不该深究的领域,而且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好事。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转身离开,脚步却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那处长见状朝他喊道:“去了你就知道了!”毕竟,他除了张作霖顾问这个身份,还是日本天皇皇室成员,他的级别,有权知道这类事情!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似乎隐藏着即将搅动东北局势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