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张作霖集团与北京直系曹锟、吴佩孚集团之矛盾已不可调和。双方于军费、地盘、人事及关余分配上裂痕日深,近年内军事冲突可能性极大!”
“奉军虽经整顿,装备有所改善,然其军官素质低下,士兵训练不足,缺乏现代作战经验,且内部派系林立,难以有效协同。直系军队,尤其吴佩孚部,训练及纪律均优于奉军,且占据中原富庶之地,后勤补给更为便利。”
“建议:帝国应保持‘中立’姿态,暗中可向交战双方出售军火、情报,延长其内战时间,最大限度消耗支那军事经济潜力。若奉军战败,可趁机提出扩大满铁附属地权益、矿山开采权等要求;若直系受挫,则可支持张作霖,以换取其在东北之更大让步。无论胜负,帝国皆可从中渔利。”
“另,据可靠来源(代号‘鼹鼠’已成功渗透至奉军高层参谋部门),张作霖确有对日寻求支持之意…此乃天赐良机,可利用其急于求成心理,攫取关键利益。”
这份报告,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中国内政的粗暴干涉和阴险的算计,其目的只有一个:让中国陷入永无止境的内乱和衰弱,以便其趁火打劫。若有中国人得见此时,必会愤慨至极,恨不能将这些阴谋家们碎尸万段!
常威最近的警觉性越来越高。他注意到司令部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新搬来了一个独居的教书先生,姓杜,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每天只教三五个附近的孩子读书,收取微薄的束修,深居简出。
这本没什么稀奇,但常威凭直觉感到一丝不对劲。这人太“干净”了,气质也与这破落小巷格格不入。他决定亲自去试探一下。
这日,常威换上一身便服,溜达着走到了杜先生的私塾外。正好下课,孩子们跑了出来。常威笑着拦住一个:“小朋友,杜先生教得好吗?”
孩子点点头:“杜先生懂得可多了!还给我们讲外国的事儿呢!”
常威眼神微眯,迈步走了进去。杜先生正在收拾书本,看到常威,扶了扶眼镜,礼貌而疏离地问:“这位先生,有事?”
常威打量着他简陋却异常整洁的屋子,桌上还放着几份过期的《盛京时报》。“哦,没事,路过。听说来了位新先生,学问好,特来拜访。鄙姓常,就在附近做点小买卖。”
杜先生微微一笑:“原来是常老板,失敬。鄙人杜明,混口饭吃而已。”
“杜先生不是本地人吧?听口音像是南边来的?”
“祖籍浙江,早年随家父在北平等地经商,略读过几年书。后来家道中落,流落至此,只好重操旧业,教几个蒙童糊口。”杜明对答如流,表情自然。
常威看似随意地走到书桌前,手指拂过报纸:“杜先生还关心国家大事?”
“闲来无事,随便看看。这乱世,不知明天如何,总是忍不住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杜明叹了口气,语气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文人式的忧国忧民。
常威拿起一份报纸,忽然指着一条关于奉军调动的短讯,问道:“杜先生看这新闻,觉得这奉军和直军,真要打起来吗?”
杜明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淡然道:“军政大事,岂是我等升斗小民可以妄加揣测的。报纸所言,虚虚实实,或许只是寻常换防吧。常老板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哈哈,做买卖的,就怕打仗嘛!一打仗,生意就难做了。”常威打了个哈哈,放下报纸,“不打扰杜先生了,告辞。”
“常老板慢走。”
走出私塾,常威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个杜明,回答得太完美了,完美得像精心排练过。他的忧国忧民显得有些刻意,对敏感问题的回避更是滴水不漏。尤其是那份过期的报纸,日期恰好是奉军一次秘密调动的前几天…这真的是巧合吗?
虽然找不到任何实质证据,但常威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杜先生”,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落魄书生。一股冰冷的危机感,悄然笼罩了他的心头。他意识到,自己和小小的福康县保安团,或许也早已落在了某些神秘而危险的目光注视之下。侦查与反侦查的暗战,已然在他身边无声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