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站着,眉目清淡如月下寒霜,衣袂无风自拂,气息沉稳中透着一分难以揣度的冷意。良久,她才缓步向前一步,身形轻盈,步履间不带丝毫声响,仿若晨雾中飘行的幽影,一切都显得那般从容不迫、波澜不惊。
易舟在高空中微微颠簸,周遭云霞起伏,绵延如海,映得她蓝衫之上缀满斑斓流光,衣角边缘泛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银辉。那光辉仿佛随风流转,却无法掩去她周身清寒的气质,反而令那原本便清冷如雪的面容更显几分沉静清润。
她的眼神没有半分波澜,仿佛世间一切风云都与己无关,眸光在王谢身上淡淡一掠,既不躲避,也无探究,仅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平视。旋即,她低头,将那枚紫色令牌接于掌中。
指尖触及令牌的刹那,她眸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异色。
那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极其克制的审慎与警觉,仿佛心头骤然泛起一丝涟漪,却转瞬即敛,未留痕迹。
她五指轻展,将令牌托于掌心之上,掌势沉稳,动作极缓,却极为娴熟。她手腕微转,将令牌翻覆数次,指尖略带灵气,似在试探其中潜藏的禁制痕迹。整个动作既有修士探查之意,又隐隐带着几分术士独有的节奏感。
她并未立刻催动法力,而是先以一缕极细微的神识轻探而入。那紫色令牌表面随即泛起一道肉眼难辨的紫光,如夜色中一丝微弱星辉,流转不定。光晕未作张扬,却在她探识之下,缓缓显出一层若隐若现的灵纹痕迹,如云气受风拂动,卷舒不定,隐然形成一种封闭的循环之势。
那种感觉极为微妙,既非单纯的灵气流转,也非寻常阵纹,而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禁制,宛若残阵中的局部节点,虽已沉寂,却依旧存在某种潜在的联系与效力。
王谢目光落在她掌中那块紫令之上,神色如常,眼中却透出一丝隐约的专注。
他未出声,也未催问,只是悄然站在舟首风口处,背负双手,眸光转而望向高空尽头的苍茫云海。易舟破风而行,四周云浪翻滚,天风猎猎掠过衣袍,他站得笔直如矗立峰巅之人,看似闲逸,实则心机沉凝。
风势愈疾,舟身亦微微晃动,王谢袖袍轻振,整个人却稳若磐石。但若细细观察,便能察觉他右手五指微收,袖中灵力悄然凝聚,气机虽未外泄,却已于暗中蓄势待发。
他并非对辛如音起了防备之心,而是对那紫色令牌背后的种种异常,生出了更深一层的疑念——那丁姓男修,储物袋中之物可谓寒酸至极,可竟有一块某处大阵的通行令牌,其内禁制玄奥,隐隐牵连阵道奥妙,岂会只是偶然所得?
世间巧合虽多,可这般偏巧之事,王谢素来不信。正思索间,只听一声清润如玉的嗓音缓缓响起:“此令牌……应是‘毒云紫瘴阵’的通行令牌。”
她的声音清冷,却不带疏离,仿若玉石轻击,带着一丝淡而不绝的回音。
王谢闻言眉头轻挑,回身望去。
辛如音依旧低头,目光凝注于令牌表面,她指尖轻拂,似在触动某一层难以察觉的法纹,语调平稳道:“此令牌虽无明显的标记,但云纹排列之法极为讲究。你若细看,便会发现其边缘一圈,看似无序,其实乃一环阵法缩影,纹理交错处,隐隐构成一个‘付’字。”
她说罢,抬眸看向王谢,目光依旧平静:“此‘付’字非寻常字体,乃阵法所制,若不是精通阵法者,极少人识。”
王谢心神一震,沉吟片刻,道:“辛道友是说,此令牌……与元武国付家的守护大阵有关?”
辛如音轻轻颔首,语气中多出一丝肯定之意:“应该是,若晚辈所料不错,此令牌应是付家子弟用于出入‘毒云紫瘴阵’的通行令牌。”
她说着,指腹再度微动,那令牌之上原本沉寂的紫纹,便在灵识触动下再次微微闪耀,化作一缕如烟的光痕,绕令牌旋转一周,旋即又归于寂灭。
“元武国付家……”王谢低声复念,神色渐趋凝重。
辛如音缓缓收回手势,淡声道:“付家在元武国名声极盛,列为三大修仙家族之一。族中有多位结丹修士,根基深厚,其主堡便坐落于元武国西境的紫道山之中。”
她稍顿,补充道:“付家的‘毒云紫瘴阵’,由四位阵师联手布置,专为镇守其宗族之地所设,此阵外人难窥其貌,入阵者若无通行令牌,恐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