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向挺直了腰杆,怒视张洪。
“张公公,镇守太监之责,在于监军、采办、税课,提督地方卫所,安抚番夷,虽有监察之权,然《大明会典》明文,镇守太监‘不得干预民政词讼’!公公今日强令下官放人,已是逾越权柄,干预地方有司执法!”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引经据典,直接点明了张洪权力的边界。
张洪被噎得脸色发青,他当然知道郭向说的是实情,可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小通判如此顶撞,这口气如何咽得下?他尖细的嗓音拔高,带着怒意转向高凌峰:
“高千户!你听听!郭通判好大的官威!咱家代表的皇上,他无视皇家威严,你们锦衣卫不管?”
高凌峰心中暗骂张洪一声,正欲开口。
郭向却已经对着他开喷了。
“高千户!锦衣卫乃天子亲军,职在侦缉、护卫、仪仗,奉旨行事。地方寻常刑名案件,自有府、州、县按律审断。
敢问高千户,锦衣卫以何名目干涉我泸州府衙司法?
若无圣旨或驾帖,你难逃一个‘擅权越职’之罪!下官定当具本,直奏巡抚衙门、朝廷三法司,参劾尔等扰乱地方司法纲纪之罪!”
高凌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此行主要是被张洪硬拖来盯着杨廷和的,根本不想掺和地方这摊浑水,尤其是和一个背景明显牵扯杨廷和、行事又如此刚硬的通判正面冲突。
若真被郭向参上一本,即便无事也惹一身骚,好处不大,骚气挺大。
张洪见高凌峰沉默,更有点急了。
他借着宽大袍袖的掩护,隐蔽地、狠狠地一脚踹在高凌峰的小腿上!
高凌峰猝不及防,小腿吃痛,差点一个趔趄。
心说罢了,既然上了贼船就走一遭。
随后眼神陡然变得冰冷:“郭通判!本官奉有上命,专司‘察不轨、妖言、人命、强盗重事’职责,这你不会不知吧!”
郭向黑着脸,不得已点头。
“姜惊鹊恰好涉及了人命,强盗重事,而你们府衙又没有人证拿出来,所以人归我了,你们走吧,赶紧滚!”
随着他的话音,他带来的几名锦衣卫立刻按刀上前。
郭向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虽然谁都看得出来,他在保姜惊鹊,但高凌峰扣住了锦衣卫的权力点,尤其强调了泸州府衙无证,这就让他在法理上落了下风。
况且他自己也确实没有证据。
郭向正为难的时候,忽然外面一个声音喊了起来:“小人状告姜惊鹊,向我们客栈投掷秽物。”
郭向大喜:“你是何人?”
“大人,我是斜对面悦来居掌柜。”
郭向精神大振,腰杆挺得更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厉声道:“高千户!张公公!如今苦主亲至,指认姜惊鹊!本官依律拿人问讯,天经地义!难道锦衣卫要罔顾《大明律》,强夺地方有司职权,庇护疑犯不成?!”
高凌峰脸色一沉,张洪更是气得尖声冷笑:“一个掌柜的随口一说,就成了铁证?咱家看你这分明是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