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长老！”
古钧低头，声音压得极低，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
那人身形清瘦，眉目如刻，三十余岁的脸，偏生一双老得看不出年岁的眸子。
元婴境的气息不动声色，可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却让他眉心在发抖。
飞剑宗的精锐，全折在这条长廊里了。
最后一个还能喘气的古月茹，躺在血泊里，嘴一张一合，却再喊不出半个字。
“我……有罪。”古钧嗓音哑了，头几乎要碰上地面。
宗主的位置不是白坐的，宗门精锐流尽鲜血，他没资格抬头。
“这笔账，我会亲自来收。”太上长老没看他，目光掠过场中，停在高风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审视着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结丹境？年纪轻轻，也算不错，可惜，今天得死在这里，作为滋养我飞剑宗土地的养分。”
话音一落，空气冷了下来。
不是威压，而是杀意，像是冬夜被人从背后浇了一盆雪水。
“结丹境？”人群里有人倒吸一口气，“他刚才是怎么逼退古钧的？那一剑……不是靠境界。”
“不试试，怎么知道最后究竟谁死谁活。”高风开口，不轻不重。
他确实只有结丹境，不依靠阵符，无法抗衡元婴境武者，可他如今心境早已脱了桎梏。
那一日清晨，站在山巅看日出，忽然什么都通了，剑不是用来拼力气的，是心境到了，剑就到了。
古钧的杀招阴狠，但他慢了一瞬，就足够致命。
“不知死活。”有人咬牙，盯着长廊上那道白衣身影，手心全是汗。
“呵呵，希望稍后你还能如此嘴硬。”太上长老一挥袖，风起，尘土卷着碎石腾空而起。
元婴境的灵力太过恐怖，轻而易举便能把结丹境碾成碎骨。
他一抬手，掌心浮起一团红芒，像活物般搏动，每一丝光都在震颤，压得四周空气发出低鸣。
高风不动，只向前一步，剑尖轻点地面，寒光映着月色，像是冰面裂开一道细纹。
“刚好。”他道，“新练了一招，还没试过深浅。”
四周鸦雀无声。
练剑？在这种时候？
“用我来练剑么？”太上长老咧了咧嘴，笑得像是听了个荒唐笑话。
他一生所见，哪个结丹境见他不是低头哈腰？这小子，疯狂的太过不知所谓。
“好。”太上长老掌心一震，红芒如箭射出，撕裂空气，带起一声尖啸。
光球未至，热浪已扑面而来，烫得人脸颊发疼。
“斩叶剑意。”
高风抬手，动作快得看不清，却又诡异地清晰，那一剑，像晨光初透云层，缓缓推开黑夜，又像是无缝的春风，精准的拂过每一片落叶。
有人怔住。
“好柔的剑……”苏瑶喃喃，指尖微微发颤。
红裙立在人群里，指尖掐进掌心。
多少人穷尽一生临摹古招，能创出一式完整剑意已是天资卓绝。
可高风这一剑，不只是招，是把“斩叶”的意境活生生刻进了剑势里，那不止是顿悟，而是彻底悟道。
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悟道之难，可见一斑。
红忙撞上斩叶剑意，轰然炸开，强光刺目，余波掀翻两侧雕像石柱，火光四溅。
烟尘落定，高风仍站在原地，白衣未染尘，剑未收，风拂过衣角，像画中人刚落笔完成。
“斩叶剑意……”太上长老低声，掌心微微发抖，“你这种天赋的武者，我本不想杀你。”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晦暗，“可飞剑宗上下，数十条鲜活的性命，你得偿还。”
他清楚得很。
自己天赋平庸，能到元婴境，靠的是岁月堆、资源砸。
而眼前这少年，给他三年，五年，未必能挡。
他心里竟有些可惜，更想抽古钧一耳光，这么个人物，不拉拢，偏要逼到对面去，蠢得无可救药。
“多说无益。”高风声音未变。
“好。”太上长老一步踏出，身形刹那消失，再出现时已在高风身前，掌裹红芒，狠狠拍下。
所有人屏息，心跳都停了半拍，元婴境全力一击，结丹境能接吗？
“飘花剑意。”
低语落，剑光荡漾开，如春日百花争艳，炫目至极，千百道剑影柔和且锋利，仿佛持花的送葬者。
一法通，万法通，所谓飘花之剑，不过是他从斩叶的意境中延伸出来的新剑招。
“轰！”
气浪翻滚，太上长老竟退了半步，脚下青石“咔”地裂开。
元婴境，竟在结丹境面前后撤。
高风不等他稳，剑势再起。
“斩！”
人影一闪，白衣骤然消失，像被夜色吞没。
救云宁那次，他匆忙之下无法使用任何剑招。
但这次，立于云宁身前，他手持一剑，神挡杀神。
无需蓄势，无需拔剑，当即使出剑三狂第三式，一剑斩开天地。
太上长老脸色骤变，怒吼出声，全身红光爆开，灵力凝成屏障横于胸前。
“嗤！”
剑尖破光而入，太上长老瞳孔一缩，身影暴退，落地时踉跄一步，
又退了，而且落了下风。
高风却没追。
他站在原地，缓缓转头，目光落在古钧身上。
那一眼，冷得像深冬井水，杀意却不带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