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弓弦震响!
“嗖——!”
箭矢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撕裂粘稠的空气!
毒蛇的攻击动作几乎与箭矢离弦同步!它猛地弹射而起,扁平的头颅如同离弦之箭,张开大口,露出森白的毒牙,直噬陈沐阳的小腿!速度快如闪电!
然而,离弦的箭更快!
“噗!”
箭矢精准地擦着毒蛇弹射的路径,在它身体刚刚离地、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狠狠钉入它膨扁的颈后下方!强大的冲击力带着蛇身向后飞去,“啪”地一声,将它牢牢钉在了后面一棵大树的板状根上!蛇身剧烈地扭动、缠绕着箭杆,发出绝望的“嘶嘶”声,毒牙徒劳地开合,却再也无法触及目标。
陈沐阳保持着放箭后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刚才那一箭,是生死边缘本能的爆发,更是连日来在死亡威胁下磨砺出的、近乎冷酷的精准!他盯着那条被钉死、渐渐停止挣扎的毒蛇,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冰冷余悸。
他不敢停留,迅速拔出钉在树根上的箭矢。蛇头被彻底破坏,蛇身软垂下来。他没有带走毒蛇(蝰蛇肉可食但处理不当风险极大),只确认它已死亡。他背上弓箭,拿起装满盐霜浆果的椰壳碗,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长满盐肤木的空地,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入密林,沿着原路返回溪边。
再次涉水回到营地,陈沐阳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他将椰壳碗递给父亲。陈景行看着碗里裹着厚厚白霜的紫红浆果,用手指沾了一点结晶品尝,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盐!真的是盐!”
陈沐阳疲惫地坐下,将遭遇毒蛇的惊险简要说了一遍。陈景行听得脸色发白,后怕不已,看着儿子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处理盐霜是当务之急。陈沐阳找来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将盐肤木浆果铺在上面。用另一块干净的石头,小心地碾压、揉搓。紫红色的果皮破裂,汁液渗出,与白色的盐霜混合成深紫色的粘稠糊状物。他加入少量溪水稀释,然后用一张干净的棕榈叶纤维充当滤布,将糊状物倒在上面,用力挤压。
深紫色的汁液滤下,滤布上留下了紫红色的果渣和大部分盐霜结晶。他反复用少量溪水冲洗滤布上的结晶,洗掉残留的色素和杂质。最终,滤布上沉淀下一层虽然依旧带着浅淡灰紫色、但相对纯净的湿润盐粒!他将这些宝贵的盐粒刮下,摊在洗净的陶罐碎片上,放在篝火边缘的余热处慢慢烘干。
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棕榈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营地篝火上,陶罐里炖着新鲜的藤壶肉。陈沐阳用木签蘸起一点点烘干的、灰紫色的盐粒,小心翼翼地撒入翻滚的汤汁中。
盐粒入汤,瞬间融化。一股难以言喻的、属于大海和大地精华的、纯粹的咸鲜气息,如同被唤醒的灵魂,猛地从汤中升腾而起!霸道地盖过了所有食材本身的味道,直冲鼻腔!
父子俩几乎同时深吸了一口气!久违的、完整的咸味!
陈沐阳用椰壳碗盛起一小勺汤,吹了吹,小心地啜饮一口。滚烫的汤汁滑过舌尖,藤壶的鲜甜、棕榈果仁的醇厚,在这一撮粗盐的点化下,如同干涸的河道迎来了春雨,瞬间变得层次分明、饱满圆融!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正常食物的、令人满足到叹息的滋味在口腔中爆炸开来!这不仅仅是味觉的享受,更是身体对必需元素渴望得到满足的、最深层的愉悦!
陈景行捧着碗的手微微颤抖,浑浊的眼中竟泛起了泪光。他大口喝着热汤,感受着那久违的、完整的咸鲜在唇齿间流淌,温暖着虚弱的身体和饱经磨难的心。
篝火跳跃,映照着两张满足而疲惫的脸庞。陶罐碎片上,那撮灰紫色的粗盐在火光下闪着微光,如同珍贵的宝石。陈沐阳的目光再次投向溪流对岸那片幽暗的丛林。盐肤木空地的位置已刻入脑海。他抚摸着腰后箭袋里那三支冰冷的毒箭,箭簇包裹的油布下,是见血封喉的杀机。
对岸的黑暗依旧深邃,但手中紧握的力量和舌尖萦绕的咸味,如同穿透迷雾的航灯。下一次深入,他将不再仅仅是探索者。盐的滋味在口中回荡,毒箭的冰冷紧贴肌肤。他拿起弓,手指拂过粗糙的弓弦,感受着那蓄势待发的力量。丛林深处,那未知的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也在静静回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