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锈蚀在这里表现为强烈的现实扭曲场。”瓦尔博士一边用便携设备扫描,一边艰难地解释,“它放大了人们内心的恐惧、偏执和恶意,并直接将这些负面情绪……‘具现化’为物理现象和生理畸变!”
伊莎的投影闪烁了一下,快速分析着从空间站内部网络碎片化信息中获取的情报:“叛乱由一部分被‘同化者’理念渗透的安保人员发起,他们利用了规则锈蚀引发的混乱,试图夺取空间站控制权,并向‘观察者’献祭。奥西拉指挥官及其忠诚部下被围困在核心指挥室,核心抑制器——维持空间站现实稳定的关键设备——因叛乱和锈蚀双重影响而离线。”
通往核心指挥室的路径布满了障碍和疯狂的交火。林墨小队不得不利用伊莎的骇入能力、瓦尔的临时技术破解以及林墨精准的射击,在混乱中杀出一条血路。他们目睹了曾经庄严的议会大厅被锈迹覆盖,精美的浮雕化为狰狞的扭曲面孔;他们穿越了因重力规则失效而漂浮着杂物和尸体的仓库区;他们甚至在一条通道里,遇到了时间规则紊乱形成的“回响”——数小时前在此发生的惨剧,如同全息影像般不断重复上演,绝望的呼喊和能量武器的嘶鸣在空气中反复回荡。
终于,他们突破了最后一道被叛军火力封锁的合金大门,进入了核心指挥室。
这里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指挥室内遍布临时构筑的掩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仅存的十几名忠诚派守卫伤痕累累,坚守着中央控制台。控制台前,一位身着笔挺指挥官制服、银发挽成发髻的女性正用手枪精准地点射着试图靠近的畸变体和叛军,她眼神锐利如鹰,尽管脸上沾满了污迹和汗水,但身姿依旧挺拔。
正是奥西拉指挥官。
看到冲进来的林墨小队,奥西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冰冷的审视。“莉兰塔派你们来的?”她的声音因长时间战斗而沙哑,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墨点头,一边举枪加入防御,一边快速说道:“莉兰塔让我们转告:‘灰烬中的承诺,该偿还了’。我们需要重启核心抑制器,否则整个空间站都会完蛋!”
听到那句暗语,奥西拉的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有回忆,有痛楚,最终化为一丝决断。“抑制器核心被叛军首领,前安保主管克罗克用高爆炸药破坏了。备用零件在下层能源库房,但那里现在是锈蚀和畸变最严重的区域,而且克罗克本人很可能就在那里,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就在这时,指挥室的主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下层能源库房的监控画面(信号极其不稳定)。画面中,一个身材魁梧、但全身超过一半都已被暗红色锈迹覆盖、肢体发生严重金属化畸变的身影,正站在备用零件柜前。他的眼睛闪烁着不正常的红光,对着摄像头(或者说,对着观看者)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奥西拉……还有莉兰塔的走狗们……”克罗克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刺耳难听,“来不及了……抑制器永远无法重启……伟大的‘咀嚼’即将完成……我们将成为新规则的一部分……而你们,将成为旧规则的……殉葬品!”
整个空间站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灯光彻底熄灭,只有控制台和零星设备的应急光源提供着微弱照明。墙壁上的锈迹如同活物般加速蔓延,甚至开始滴落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液体。一些受伤的守卫开始发出非人的嚎叫,他们的身体在微光中发生着恐怖的畸变。
“锈蚀在加速!”瓦尔博士惊恐地看着读数,“没有抑制器,这里将在标准时间内彻底崩解!”
奥西拉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但很快被坚毅取代。她看向林墨:“我带你们去能源库房,这是唯一的机会。但是……”她顿了顿,声音低沉,“我们需要有人留下来,手动超载指挥室的备用能源,形成一道临时的现实稳定场,为我们争取进入库房并修复抑制器的时间。这需要极高的精神抗力,否则……”
她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留下来的人,将直面最强烈的规则锈蚀冲击,生存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一阵短暂的沉默。
然后,伊莎的投影缓缓上前,她的数据流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悲壮的平静。“我的核心逻辑结构,基于量子概率云与确定性算法混合架构,对现实扭曲具备一定天然抗性。由我执行此项任务,生存概率比有机生命体高0.73%。这是最优解。”
“伊莎……”林墨想阻止,但却找不到更合理的方案。瓦尔博士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
“逻辑正确。”伊莎的投影转向林墨,那双由数据构成的眼睛,似乎在此刻拥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色彩,“指挥官林墨,请确保钥匙碎片的安全,重启最终协议。这是优先级最高的任务。另外……”她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近乎人类的波动,“与你们共事的这段‘时间’,我的数据库记录了远超预设参数的……‘异常体验’。这……很有趣。”
没有更多的告别,伊莎的投影消散,化为一道纯粹的数据流,融入了中央控制台。下一秒,一道柔和的、却异常坚韧的蓝色能量场以指挥室为中心猛地扩张开来,暂时逼退了蔓延的锈迹和混乱的规则力场,形成了一条通往外部通道的短暂“安全路径”。
“走!”奥西拉低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林墨最后看了一眼那被蓝色光芒笼罩的控制台,毅然转身,与瓦尔和奥西拉一起,冲向了那片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黑暗。
而在他们身后,指挥室的蓝色光晕在无边锈蚀的侵蚀下,如同风中的残烛,顽强而孤独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