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的剧痛像有把钝刀在搅,林羽猛地睁开眼,茅草屋顶漏下的阳光刺得他眼冒金星。身下的木板床硌得骨头生疼,破旧单衣根本挡不住穿堂风,他裹紧衣服时,摸到的是满手粗粝的老茧——这绝不是他那双敲键盘的手。
“哇——娘!我饿!”
屋外撕心裂肺的哭喊像针似的扎进耳朵,林羽踉跄着扑到门口,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街面上挤满了面黄肌瘦的流民,破衣烂衫遮不住嶙峋的骨架,有人抱着饿死的孩子直挺挺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远处火光冲天,浓烟卷着火星舔舐着半边天,隐约传来的金铁交鸣声里,还混着女人凄厉的尖叫。
“这是拍电影?道具也太逼真了……”林羽喃喃自语,却被一个踉跄撞过来的老汉打断——老汉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地上跪:“林先生!您快想想办法啊!叛军再过一条街就到了!”
林羽脑子“嗡”的一声,瞥见老汉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绣着个褪色的“唐”字,再看自己这身灰扑扑的襕衫,还有墙角那本页脚卷烂的《孙子兵法》,一个荒诞却刺骨的念头砸过来:
他穿越了。穿到了这个烽烟四起的鬼地方。
“老丈,”林羽用力扶住他,声音发紧,“现在是哪一年?这里是……”
“贞观末年?不——是天宝!天宝十四载啊!”老汉浑浊的眼睛突然爆发出光,又瞬间熄灭,“您忘了?您因弹劾安禄山被罢官,贬到这长安城郊的!叛军都快打进来了,官兵还在城里抢粮呢!”
天宝十四载。安史之乱。
林羽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衣。历史书上那行“民不聊生,千里无鸡鸣”的文字,此刻化作眼前活生生的炼狱。
“轰隆!”
远处城墙方向传来巨响,流民堆里炸开一片哭嚎。林羽猛地转头,看见几个穿着明光铠的兵痞正踹翻路边的粥摊,白花花的米粥混着泥水溅了孩子一脸,摊主——个精瘦的汉子,被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住手!”
林羽想都没想就冲过去,后腰却被人拽了一把。是刚才那老汉,脸都白了:“林先生!那是节度使的亲兵!您惹不起啊!”
兵痞们闻声转头,为首的络腮胡提着刀站起来,刀上还挂着块血淋淋的肉(林羽不敢细想那是什么),眼神像看死狗似的扫过来:“哪来的酸儒?敢管爷爷的事?”
林羽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不是逞英雄,是刚才那孩子抹着脸上的粥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的样子,像极了历史纪录片里那些定格的黑白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