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刺杀去对付一个被荆州知府大人亲自保荐、还在县令眼皮子底下做事的神童?
这不是蠢,这是找死!
“知道了。”
他挥了挥手,目光重新落回棋盘。
黑影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之中。
苏远山捻起那枚白子,轻轻落下。
“啪嗒。”
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宛如死神的宣判。
这是一局三天前他和苏崇山下的残棋。
当时他故意留了破绽,就等着今天这一刻。
他捻起白子,轻轻落下,黑棋大龙被拦腰截断,满盘皆输。
苏远山看着棋盘,嘴角泛起一丝讥笑。
这个弟弟啊,每次输了就想掀桌子。
既然不会下棋,那就别下了。
他提笔在信笺上写了八个字,笔锋沉稳有力。
写完,他将信纸折好,递给从屏风后走出的另一名心腹。
“今夜就动身,务必在天亮前送到吴县林昭手上。”
“记住,要让他明白,这是我们苏家本家的……提醒。”
心腹接过信,重重点头,转身没入夜色。
苏远山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轻抿一口。
有些事,不需要自己动手,总有人愿意替你做。
苏远山这一手,倒是打得妙。
既给了我提醒,又给了我动手的理由……那我就不客气了。
吴县城南别院,林昭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桌上摊开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一副巨大的江南水道图。
上面用朱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记号,从苏州到杭州,从太湖到运河,每一条商路,每一个渡口,都清晰无比。
他在推演苏崇山的下一步。
商业封锁被破,那个老狐狸接下来还能出什么招?
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商人,当正常手段都失效时,就只能铤而走险、不择手段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夜枭般的鸣叫。
林昭眼神一凝。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翻过院墙,落地时连脚步声都没有。
他躬身站在林昭面前,双手奉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林公子,我家主人让小的送一句话。”
“太湖恶客将至,请公子……备好渔网,一网打尽。”
黑影顿了顿,补充道,“家主说了,该怎么做,公子自有分寸。”
黑影说完,不等林昭回应,身形一晃,便再次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院子里,只剩下那封静静躺在地上的信。
林昭走过去,捡起信。
展开。
白纸黑字,只有八个字,笔锋凌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太湖恶客,备好渔网。”
林昭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已了然。
苏崇山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而苏远山……
是在借他的刀,清理门户。
苏远山这个真正的家主,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提前送来了消息。
这是是暗示,既然苏崇山自己找死,那就让他死个痛快。
林昭走到烛火旁,将信纸凑了上去。
火焰升腾,迅速将那八个字吞噬,化为灰烬。
烛火跳动,映照着林昭那张稚嫩的脸。
他没有丝毫慌乱,只是静静地看着信纸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然后,他转身推开房门。
“赵恒!张叔!”
正在隔壁房里打盹的赵恒猛地睁开眼,这个语气......
出事了!
“速来我房中,有要事相商!”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赵恒和张德才一前一后冲了进来。
看到林昭那张少见的严肃脸,赵恒和张德才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少爷,出什么事了?”张德才压低声音问。
林昭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指着墙上那副巨大的江南水道图,手指缓缓按在了太湖的位置。
他抬起头,平静地说:“苏崇山,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