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热烈的只是她的父母。
他们一个劲地给林风夹菜,问东问西,从他公司的业务前景,聊到江城的房价走势,恨不得把林风的祖宗十八代都盘问清楚。
而林风,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耐心,对答如流。
他甚至能就梁父关心的时事新闻,说出一番颇有见地的看法,引得老人连连点头。
梁枭埋头喝着粥,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她偶尔抬起头,正好能对上林风投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很平静,却又像带着某种无声的催促。
户口本。
这个词,在她脑海里闪过,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吃过早饭,梁父提着保温杯,乐呵呵地出门遛弯去了。
“老头子就这点爱好,你别见笑。”
梁母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对林风解释道,语气里满是亲近。
“我去厨房洗碗,枭枭,你陪小林说说话。”
机会来了。
梁枭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着母亲走进厨房,哗哗的水声响了起来。
客厅里,只剩下她和林风两个人。
林风坐在沙发上,没有看她,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水面上的热气,姿态闲适。
可梁枭知道,他在等。
她的手心,开始渗出细密的汗。
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在考场上准备作弊一样,充满了罪恶感与刺激感。
她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去……我去找本书看。”
她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脚步有些发虚地走向父母的卧室。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虚掩着。
她能听到厨房里,母亲哼着小曲的模糊声音。
梁枭的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侧身闪进房间,像个小偷一样,反手轻轻将门带上。
父母的房间,陈设简单而整洁。
一股常年不散的,属于父母的熟悉气息,让她心里那点负罪感,变得更加强烈。
她知道户口本放在哪里。
在床头柜最。
而钥匙,就藏在衣柜顶上,一个陈旧的饼干铁盒里。
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秘密。
她搬来一把椅子,踩了上去,踮起脚尖,伸手在衣柜顶上摸索着。
指尖很快就触碰到了那个冰凉的铁盒。
她把它拿下来,打开。
一把小小的,带着铜锈的钥匙,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整个过程,她都屏着呼吸,动作轻得像一只猫。
拿到钥匙,她跳下椅子,快步走到床头柜前,蹲下身子。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梁枭的心都揪紧了,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确认外面没有动静,才敢拉开抽屉。
抽屉里,几个红色的、褐色的本子,整整齐齐地码放着。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暗红色的封皮。
户口本。
她的指尖有些颤抖。
她把它拿了出来,那本子很薄,却感觉有千斤重。
她翻开第一页。
户主:梁建国。
是她父亲的名字。
第二页,是她母亲。
第三页,就是她。
梁枭,女,汉族……
她合上本子,将它紧紧攥在手里,塞进了自己睡衣宽大的口袋里。
然后,她迅速将钥匙放回铁盒,把铁盒归位,将一切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她才靠在衣柜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
她走出卧室,林风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从未动过。
看到她出来,他才放下茶杯,抬眼看了过来。
梁枭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插在口袋里,隔着布料,按了按那个硬硬的本子,然后对他,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林风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他也只是轻轻颔首,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端起了茶杯。
两人之间,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却又惊心动魄的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