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赤诚晶。”雾婆婆推了他一把,自己则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潮语珠上,“我用水脉稳住他的气息!”珠子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青光,顺着根须蔓延,所过之处,吸盘纷纷炸开,溅出绿色的汁液,疼得根须剧烈扭动,缠得更紧了。
林辰将赤诚晶按在族长的后心,晶体烫得他掌心发疼,不得不死死按住。晶面的光渗进族长体内,他看到族长的睫毛颤了颤,沾在上面的泥粒簌簌往下掉——那是濒死之人最后的挣扎,微弱,却带着股不肯断的韧劲。
“嗬……嗬……”族长的喉咙里发出漏气似的声响,胸腔起伏微弱得像风中的纸鸢。林辰突然想起光叶林的母树,想起那些真实的记忆能唤醒生机,他俯下身,把嘴凑到族长耳边,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异常清晰:“我们是来帮你的。石轮族的老铁匠说,你们去年帮他修过熔炉的底座,他还欠你们三斤铁砂……”
族长的手指猛地蜷了一下,指甲抠进泥里,带出一点湿土。
“雾婆婆的孙女还留着你们给的泥哨,每天都吹,虽然总跑调……”林辰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掌心的赤诚晶烫得快要烧起来,“我们还知道,你们守护的‘地脉泉’,能净化蚀能,对不对?”
根须的扭动突然变缓,族长的喉结又动了动,这次清晰了些,像在说“对”。
就在这时,石轮族工匠的怒吼从身后传来,伴随着铁钎断裂的脆响。林辰回头,看见那只爬行动物似的畜生已经完全钻出淤泥,满身黏液的背上插着半截铁钎,血窟窿里涌出的不是血,是黑色的泥浆,正朝着他们这边猛冲过来,腥臭的风刮得林辰脸颊发麻。
“快走!”林辰拽起族长,却发现他的腿被最粗的一根根须缠得死死的,那根须上长着个肉瘤,正汩汩地往外冒蚀能。他咬咬牙,抽出腰间的短刀,刀身的火纹在泥沼里亮起红光,“婆婆!帮我稳住他的心跳!”
短刀砍在根须上,发出“噗嗤”一声,绿色汁液溅了林辰一脸,他没顾上擦,只觉得眼眶辣得发疼,视线却异常清晰——他看见族长的胸膛在青光里微微起伏,看见根须的吸盘在赤诚晶的光芒里干瘪,看见雾婆婆的潮语珠正顺着族长的手腕往上爬,水珠在他皮肤上游走,像无数只温柔的手,托住那缕摇摇欲坠的气息。
畜生的嘶吼越来越近,林辰的手臂被根须的倒刺划破,血滴在刀身上,火纹烧得更旺。他想起阿焰的哨子,想起石轮族工匠说的“实在”,突然对着根须大吼:“你们的地脉泉要是没了,谁给下游的稻禾供水?谁帮我们淬硬兵器?谁他娘的……记得住这些破事啊!”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短刀终于砍断了那根最粗的根须,肉瘤炸开的瞬间,林辰看到族长猛地吸气,胸腔鼓起,像被吹胀的皮囊,带着泥腥味的风灌进他的肺叶,发出清晰的“呼哧”声。
雾婆婆的潮语珠突然飞起来,在族长胸口绕了三圈,水珠渗进皮肤,他插着匕首的地方,竟开始往外渗鲜红的血——不再是黑色的泥浆。
“带他走!”石轮族工匠的声音带着破音,他正用断了的铁钎死死抵着畜生的喉咙,手臂上的皮肤被黏液腐蚀得冒泡,“我随后就到!”
林辰架起族长,老人的体重很轻,却带着一股滚烫的体温,贴在他的胳膊上,像揣着个小火炉。他回头看了眼石轮族工匠,看见他的拳头砸在畜生的头上,泥浆四溅,也看见他嘴角咧开的笑,带着血,却亮得很。
芦苇荡在身后摇晃,像无数只手在告别。林辰感到族长的手指在动,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口,那力道很弱,却很稳,像在说“别松手”。他低头,看见赤诚晶的光映在族长的脸上,泥污下,那双眼睛正慢慢睁开,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清明,像雨后的天空。
风里的泥腥味淡了些,混进了点草木的清香。林辰突然觉得,掌心的烫意不再灼人,反而像种印记,刻进皮肤里,跟心跳声一起,咚咚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