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峪的风雪裹着硝烟味,在城楼上打着旋儿。攻城锤撞在西城门的残垣上,“轰隆”一声闷响,震得城砖簌簌掉落,溅起的雪沫子混着血珠,落在霍锦白的裙角,晕开一片片暗沉的红。
她握着玄铁剑的手微微泛白,指节因用力而凸起——沈先生的红甲骑兵虽冲乱了联军阵脚,可北狄与苍狼族的士兵像疯了一样往前冲,黑煞门的弟子在阵后吹着蛊哨,零星漏网的噬心蛊撞在灵泉洒过的城墙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像极了啃噬人心的尖牙。
“锦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轻晚掠到她身边,额角渗着汗,青色劲装被划开一道口子,“沈先生的骑兵虽勇,可人数太少,撑不了多久!”
霍锦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联军,眼底没有慌乱,只有一片冷寂的清明。她想起前世在军事博物馆见过的古代守城图,想起那些用巧劲以少胜多的战例,更想起萧夜爵曾靠在她身边,翻着她画的“奇技图”笑:“锦儿这脑子,若是生在军营,定是比我还厉害的将帅。”
那时她还嗔他胡说,此刻指尖触到怀中那本夹着他批注的《孙子兵法》,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蛰了一下,疼里裹着一丝暖意。
她猛地抬眼,望向城门外汇雪的开阔地——那里是联军冲锋的必经之路,雪下的冻土坚硬,正好藏住玄机。
“轻晚,”她转头,声音裹着风雪,却稳得像城墙上的石碑,“你带惊鸿阁弟子,立刻去军械库取所有火药,再搬五十个陶罐来。另外,让木工营的人速削三千根尖木,越锋利越好!”
苏轻晚一愣:“火药?陶罐?你要做什么?” 她虽知霍锦总有奇思,可此刻战况危急,哪有时间折腾这些?
“做‘惊雷’。”霍锦指尖指向城下的雪地,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联军仗着人多,以为我们只能被动挨打,正好给他们设个圈套。”
她没细说“地雷”的名目——这词太惊世骇俗,只以“惊雷”代之,反正本质都是藏于地下、触之即爆的杀器,倒也贴切。
苏轻晚虽不解,却信她如信己,立刻领命:“好!我这就去!” 话音未落,人已掠下城楼,青色身影在风雪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霍锦又转向身边的副将:“你带两百士兵,分成三队,在西城门外用雪堆出三道矮墙,间隔十丈。
矮墙后挖三尺深的坑,坑底铺尖木,坑上盖一层薄雪,务必看不出痕迹!” 她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坑沿要撒上枯树叶——雪下的冻土太硬,枯叶能掩住挖坑的痕迹,也能让联军的马蹄陷得更深。”
副将虽疑惑这“挖坑堆墙”的法子能不能挡得住攻城锤,可方才她调兵遣将救回霍景域的事还在眼前,便不再多问,抱拳应道:“末将遵令!”
城楼下,萧景渊见城门久攻不下,又被红甲骑兵搅得心烦,勒住马缰厉声喝道:“一群废物!连个破城门都攻不下来!
再给你们半个时辰,攻不进去,都提头来见!” 他眼底映着城楼上的白幡,余光扫过那个立在箭雨中的素白身影,胸腔里翻涌着嫉妒与疯狂——他明明比萧夜爵更懂权谋,明明愿意为她倾尽一切,可她眼里,从来都只有那个“死了”的太子!
“殿下,”身边的黑煞门护法低声道,“那霍锦不知在搞什么鬼,竟让士兵在城外挖坑堆墙,莫不是想拖延时间?”
萧景渊冷笑:“拖延?她能拖延到几时?等我们的援军到了,别说一个黑石峪关,就是整个北疆,都得姓萧!”
他望着天空,方才发射的绿色信号弹余烟未散——那是他与幽冥楼约定的信号,只要幽冥楼的杀手赶到,里应外合,黑石峪关必破!
城楼上,霍锦已接过苏轻晚递来的火药。那是她之前用空间资料库的知识,让天机阁暗卫提炼的硝石火药,本是用来炸山取药,此刻却成了守城的杀器。
她亲自将火药倒进陶罐,再塞上火绒,用蜡封好罐口——蜡是她从空间果园里取的蜂蜡,遇热即化,只要陶罐被马蹄踩碎,火绒触到火药,便会轰然炸开。
“锦儿,这样真的管用吗?”霍景域拄着长枪,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肩上的伤口刚包扎好,纱布又渗出血来,“这陶罐看着不起眼,能炸退联军?”
霍锦抬眼,见他脸色苍白却满眼担忧,心里一暖,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鬓发——从前都是大哥护着她,如今换她来护着大哥,护着这黑石峪关。
“大哥放心,”她笑着,眼底却藏着萧夜爵般的锐利,“这‘惊雷’虽小,却能炸碎他们的冲锋势头。你忘了?上次我们在野狼谷,就是用类似的法子,逼退过北狄的斥候。”
她没说那是前世“地雷战”的简化版,只借着过往的小事安抚。霍景域想起确有其事,紧绷的眉头稍稍舒展,点了点头:“好,大哥信你。你说,我能做什么?”
“你带一队弓箭手,守在第一道矮墙后,”霍锦指着城下刚堆好的雪墙,“等联军冲过来,先放一轮箭,逼他们往坑里躲——他们越慌,踩中‘惊雷’的越多。”
安排妥当,她又从空间里取出几支铜管——那是她用铜片卷成的,一端塞着不同颜色的烟火粉,是她早准备好的“信号弹”。她叫来三个传令兵,将铜管分发给他们:“红色烟火,是敌军主攻;蓝色烟火,是援军抵达;黄色烟火,是收兵回防。
你们分别守在东、南、北三门,见城头烟火,立刻传令各营,不得有误!”
传令兵接过铜管,看着霍锦眼底的坚定,齐声应道:“属下遵命!” 他们虽不知这“烟火”为何能传信,可方才亲眼见她用“灵泉”解了噬心蛊,又用“惊雷”的法子布防,早已将她当成了绝境中的希望,那声“遵命”,喊得比任何时候都响亮。
城楼下的萧景渊,见黑石峪关守军半天没有动静,只在城外堆了些雪墙,不由得嗤笑:“霍锦这是黔驴技穷了?
竟用些小孩子堆雪人的把戏来糊弄本王!” 他挥手示意,“全军冲锋!拿下黑石峪关,本王重重有赏!”
号角声响起,联军士兵像潮水般朝着西城门涌来,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霍锦站在城楼之上,望着那片黑压压的人影,缓缓举起了玄铁剑——剑身上的残痕映着风雪,像极了她此刻虽千疮百孔却绝不弯折的心。
“弓箭手准备!”她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