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疯。”霍锦转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里带着萧夜爵惯有的从容,也带着将军府女儿的决绝,“硬抗圣旨,只会连累将军府,连累天机阁和惊鸿阁的兄弟。
而且,京城那潭浑水,总得有人去蹚——顾昭宁想等着看我笑话,萧景渊想拿我当筹码,陛下想借我牵制将军府,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顿了顿,拿起案上的玄铁剑碎片,放在掌心掂了掂:“更何况,我得回去。萧夜爵的事,未必就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陛下急于让我回京,说不定就是怕我在北疆查出什么。还有顾昭宁,她手里的蛊毒,她和萧景渊、北狄的勾结,这些账,我都得在京城,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夜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帐口,听到这话,立刻单膝跪地:“霍小姐放心,属下愿带暗卫随您回京,定护您周全!”
“不必。”霍锦摇头,“你带着大部分暗卫去江南,找到沈先生,查清夜爵的后手。记住,行事隐秘,别惊动任何人。”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枚刻着“锦”字的玉佩,递给夜影,“拿着这个,沈先生见了玉佩,自会信你。”
夜影接过玉佩,重重点头:“属下明白!定不辱命!”
霍锦又看向苏轻晚:“轻晚,你也不用陪我回京。惊鸿阁在江南的分舵,你去打理,接应夜影。
另外,帮我盯着南楚的动静——太子薨逝,南楚未必会安分,别让他们趁机生事。”
苏轻晚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再坚持,只是攥住她的手:“你在京城万事小心,若有任何消息,我立刻派人传信给你。顾昭宁和萧景渊要是敢动你,我就是闯进宫里,也得把你救出来!”
霍锦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别忘了,我可是鬼医,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安排好一切,霍锦走到帐外。风雪已经小了些,一缕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城墙上的白幡上,竟透出几分暖意。
她望着京城的方向,心里默念着萧夜爵的名字,又想起母亲信里的话——活下来,才有归途。
她转身回到医帐,开始整理药箱。那些她亲手提炼的青霉素、消毒用的烈酒、还有空间里采摘的灵草,都被她小心翼翼地收好。
她知道,回京之后,这些不仅是救人的药,更是她自保的武器。她还特意找出那本萧夜爵送她的《孙子兵法》,书页里还夹着他写的批注,那些熟悉的字迹,像是在无声地鼓励她。
傍晚时分,霍宴走进医帐。他看着女儿有条不紊地整理东西,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憔悴,眼底多了几分坚定,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一枚虎符递给她:“这是镇北军的副将虎符,你拿着。京城虽远,但镇北军的威名还在,那些人不敢太过放肆。若真有危急时刻,持此符,可调动京郊的三千镇北军旧部。”
霍锦接过虎符,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里更踏实了几分。她看着父亲两鬓新添的白发,眼眶一热:“爹,北疆就拜托您和大哥了。”
“放心。”霍锦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依旧沉稳,“苍狼族和北狄的仇,爹会替萧夜爵报。你在京城,只管做你该做的事,有爹在,没人能伤得了将军府。”
父女俩相视一眼,无需多言,却早已读懂了彼此眼中的牵挂与坚定。
第二天清晨,霍锦换上一身素白的衣裙,没有带太多随从,只让两个天机阁的女暗卫扮作侍女随行。
她骑着萧夜爵之前送给她的那匹白马,站在黑石峪关下,回头望了一眼城墙上的白幡,望了一眼野狼谷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气,勒紧缰绳,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白马踏雪,蹄印深深浅浅地印在雪地上,像是在书写一段未完成的故事。她不知道,此刻的京城,早已布好了一张大网,等着她自投罗网;她也不知道,顾昭宁早已在她的行囊里动了手脚,藏了一枚会引蛊的香囊;更不知道,远在江南姑苏的沈先生,并非她想象中的老者,而是一个容貌倾城、身份神秘的女子,此刻正拿着她二哥递来的消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而在野狼谷的崖底,暗河边的草堆上,那道玄色的身影手指动了动,紧紧攥着的半块楠木簪,终于从掌心滑落,掉在湿润的泥土里。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迷茫,嘴里喃喃地喊着一个名字,声音微弱却清晰:“锦儿……锦儿……”
他还活着。可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正一步步走向京城的龙潭虎穴;更不知道,他们之间,还隔着多少刀光剑影,多少阴谋算计。这遥遥相望的距离,这生死未卜的牵挂,又要何时才能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