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以铁腕手段“借”来粮草军械,暂时缓解了襄阳的燃眉之急,城防士气为之一振。然而,战争的残酷远非物资充足就能完全抵消。惨烈的攻防战仍在每日上演,蒙古人似乎铁了心要拔掉襄阳这颗钉子,攻势一波猛过一波。
城头之上,箭矢如蝗,擂石滚木如雨。每一次击退敌军,留下的不仅是破损的城垛,更是满地的伤亡。伤兵营早已人满为患,哀嚎之声日夜不绝,如同人间地狱。李莫愁和小龙女虽竭尽全力,以精妙手法和内功为重伤者续命,但面对潮水般涌来的伤兵,以及最致命的敌人——伤口感染,她们的努力显得杯水车薪。
随军的郎中们手段有限,无非是清洗、敷上金疮药或草药、包扎。但对于深可见骨的创伤,尤其是被不洁兵器所伤者,伤口红肿、流脓、溃烂,继而高烧不退,最终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的人数,远远超过了直接战死者。营地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绝望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冯默风拖着初愈的腿,每日在城头与工匠营之间奔波,监督器械修复,看到伤兵营的惨状,这位硬朗的老铁匠也时常红了眼眶,捶打着残腿恨声道:“若能多造些强弩利箭,让鞑子近不得身,弟兄们何至于此!”
吕文德更是焦头烂额,物资问题刚有缓解,这伤亡数字却像无底洞般吞噬着守城的底气,他每日看着伤亡名录,手都在发抖。
这一日,张晋再次踏入伤兵营。浓烈的气味和惨烈的景象让他眉头紧锁。他看到李莫愁正用清水为一个腹部被划开、肠子都隐约可见的士兵清洗伤口,那士兵面色蜡黄,气息奄奄,伤口周围已开始发黑流脓。小龙女则在一旁,以精纯内力渡入另一个高烧抽搐的伤兵体内,勉强吊住其一丝生机,但显然无法根治。
李莫愁见到张晋,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语气带着罕见的疲惫和无奈:“清水洗不净,草药压不住,内力也只能延缓……这样下去,救回来的十不存一。” 她虽曾杀人如麻,但连日来目睹这些保家卫国的汉子如此痛苦死去,心肠再硬,也难免触动。
小龙女也收回手掌,轻轻摇头,清冷的眸子看向张晋,带着询问。她虽不语,但意思很明显:可有他法?
张晋沉默片刻,脑海中前世所知的现代战地救护知识飞速闪过。他目光扫过营内随处可见的酒坛(本是军中壮行或驱寒所用,多是低度浊酒),又看向那些因无法有效清创和缝合而敞开着、不断恶化的伤口,心中有了决断。
他转身对跟在身后、一脸愁苦的吕文德和几位随军老郎中道:“传令下去,三件事。”
众人精神一振,屏息静听。
“第一,收集全城所有酒水,无论浊酒、米酒、黄酒,全部集中到伤兵营旁的空地。再给我准备十口最大的行军锅,以及尽可能多的干净棉布、麻布,煮沸消毒后备用。”
吕文德和郎中都愣住了,要酒做什么?难道要给伤兵镇痛?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张晋不理会他们的疑惑,继续道:“第二,召集所有郎中、以及手巧胆大的妇人,我要教他们一种新的治伤方法。”
“第三,去找最好的铁匠,按我画的图样,连夜赶制一批特制的针和羊肠线。” 他随手在地上画出缝合针(弧形)和持针器的简图,冯默风凑近一看,虽觉奇怪,但立刻拍胸脯保证完成。
命令虽怪,但出自“张仙师”之口,无人敢怠慢。吕文德立刻派人全城搜罗酒水,冯默风带着工匠连夜打制器械,郎中和一些自愿帮忙的军眷妇人也聚集起来。
次日,伤兵营旁的空地上,十口大锅架起,烈火熊熊。城内搜刮来的酒坛堆积如山。张晋亲自示范,将浊酒倒入大锅,利用简单的冷凝装置(以竹管连接冷却水盆)进行蒸馏。随着酒汽冷凝,一滴滴清澈如水、却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液体流入备好的陶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