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千冥闻言,脸上慈祥之色忽然一敛,转而换上那种“老子画了十年山水你想让我撕”的神情。
他语气柔和,声音低沉,像是要讲一段动人的往事:
“宵夜嘛,我也爱吃,可惜……”
“我枯千冥,一生炼尸七百三十六具,埋过尸坑,掘过古墓,挖过人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板,旁人笑我疯魔,我却视之为艺术。”
“我炼的不是尸,是这世间最悲怆最美妙的孤独。”
秦长生听得头皮发麻:“您都这把年纪了,也该歇歇了。”
枯千冥慈眉善目消失,换上一副锥心蚀骨般的执念神色:
“老夫穷尽一生,盗宗门、叛师门,倾家荡产、历万险,炼出红绡,便是为那‘寒魄仙姬’做铺垫。”
说到这里,他眯起眼睛,眼底一抹疯狂悄然浮现:
“‘寒魄仙姬’——那可是炼尸界的月宫桂树,前无古人、后难有来的炼尸界艺术瑰宝!“
“我炼尸生涯中梦寐以求的艺术巅峰!天下间,哪怕仙门百派、尸宗诸祖,也无人完成此构想。”
他语气忽而一沉,缓缓起身,宛如一位将赴死的艺术家,披着老旧的法袍,却燃着炽热的执念:
“你要我放弃这旷世杰作?做梦!那就等于叫我今晚回去烧掉炼尸台,改行去卖早茶!”
“老夫哪怕豁出这条半只脚进棺材的老命,哪怕今日魂飞魄散,也要亲手把她……打造成我尸道一生的顶点!”
秦长生听完,只觉一阵脑壳发麻,嘴角抽搐道:“您这是要用命祭天,成就一桩……殡仪美学啊?”
枯千冥眼神灼灼:“正是!她若入眠,天下惊艳;她若复苏,尸界封神!”
秦长生赶紧摆手:“老爷子,要不咱换个追求?艺术这玩意儿,咱可以画画、弹琴、剪纸,非得搞人体冰雕?”
枯千冥却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沈清秋,仿佛望见了艺术界的圣杯。
他语气庄重,神情肃穆,宛如在殿堂讲道:
“哪怕拼尽这副老骨头,老夫也要亲手——将这尊冰雕炼成仙姬,把这段遗憾,铸成永恒!”
秦长生听得脑门直跳,忍不住嘀咕:“您这是修仙,还是修尸艺复兴啊?”
枯千冥深吸一口气:“你不懂。”
秦长生叹气:“我懂,我懂,我懂您不懂我懂。”
他看着枯千冥从慈祥模式切换回“癫狂炼尸魔”的状态,此时此刻,已经彻底明白了:
”跟枯千冥打架,其实不可怕,怕的是——他打着打着,就给你上起了尸生艺术课,而他还要阻止一个痴狂匠人搞创作啊!“
他苦笑着摇头:“得,茶也喝了,架也打了,嘴皮子也说破了,老爷子既然非要拼命……那咱就陪到底吧。”
他说着站直身子,目光一扫:
“两个秦长生,可不是吃素的。”
“别以为老夫输定了!”枯千冥阴森森地一笑,“我压箱底的宝贝,还没请出来呢。”
说着,他竟猛然张口,咬破舌尖,仰天怒啸。
“血魂为引,骨爪为钥!”
一声低吼中,他猛然以骨爪划破胸膛,鲜血迸溅,染红衣襟。
“老东西自残了!”秦长生吓一跳,“他该不会是……心梗犯了吧?”
却见一尊高约三丈的青黑巨尸,缓缓自地底升起,浑身缠绕铁链,目光赤红,煞气冲霄,仿佛从九幽爬上来的老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