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厉闷声应下，身影一晃，悄然离去，仿佛多老了几岁。
于是，当日夜里，大牢里放出了一大波灰头土脸的弟子，个个像从茅坑里捞出来的豆腐干，一见到阳光差点哭了。
至于那几十个被拍死的杂役弟子——
没人提起。
连执法堂记录都懒得登记。
他们只是不能修炼的凡人，只是天玄宗的柴火、牲口、洗衣奴、扫地僧。
死了？
那不过是换了一批。
甚至连尸体都来不及掩埋。
唯有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血泥与碎布，像是他们最后一次在这个世界说话：
“我们活着时是空气，死后连空气都不如。”
......
秦长生终于搬出了杂役房，踏进了令人魂牵梦萦的——外！门！弟子院！
甫一入住，他便被分得了一间独立小院。一脚踏进外门小院，差点把自己都感动哭了。
青瓦小檐，独门独户，门前还有棵柿子树，虽然枝叶萎黄，但他一眼就看出那是柿子——“事事如意”的柿子！
“老天终于睁眼了啊！”他仰头大笑，“我秦某人也有房了！”
唐婉儿轻掩嘴角，嫣然一笑：“若不是你奋力争胜，哪有今日风光？”
“哪敢居功？若非你日日煮饭递水、捶背捏脚……呃，咱俩是并肩作战！”秦长生连忙一拱手，“若我成仙，必封你为……主厨仙尊！”
唐婉儿笑得花枝乱颤，轻啐一口：“你才是厨子转世。”
“婉儿，你说这是不是我做杂役以来，第一次住进不是有老鼠陪床的房间？”秦长生坐在檐下，一边抖腿晒太阳，一边感慨。
唐婉儿拿着扫帚扫落叶，扫得跟弹琴一样优雅：“是你第一次，也是我第一次。不过你忘了，现在这房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两个的。”
“对对对，是我们两个的。”秦长生连忙点头，“只是……院子虽好，总觉着少点什么。”
“少什么？”唐婉儿回头。
“少点人气。”秦长生眼珠一转，“不如我把韩豆子他们请来住住？豆子会做饭，若晴嘴碎，有他们在，小院才有点人味。”
第一个当然是韩豆子。
秦长生刚开口：“豆子——”
“搬！”韩豆子一拍大腿，抱着铺盖卷就冲了出来，“哥你一句话，我连狗窝都肯搬！”
“……谁让你住狗窝？”
“这不是怕你院子太小，我自己搭个狗窝也行啊！”韩豆子热泪盈眶，“哥，我就知道你有出息那天不会忘了我！”
再去找林若晴，那姑娘正一边搓衣服一边和人吵架，一看是秦长生，撇撇嘴：“你是来拉我搬去你家的吧？”
“你怎么知道？”秦长生一愣。
“哼，姐姐死了，赵大牛也死了，杂役院现在哪还有人管我死活？我当然要贴着你混。”林若晴眼珠一转，“不过我先说好，我只住，我不做饭！”
“行，我又没说让你做饭，你去跟韩豆子打一架，谁赢谁下厨。”秦长生笑着招手，“收拾东西，搬家咯！”
林若晴哼哼着，扛着自己的破包袱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林若晴也住上外院了，真是步步高升，升职加薪，当上夫人，迎娶少侠……”
剩下的，就是最难搞的一位红颜知己：沈清秋。
这位小仙子性子冷如霜雪，说一句“好”比杀一个后天九层还难。
秦长生一路盘算：“韩豆子靠嘴，林若晴靠糊弄，可清秋她……靠什么？靠拳头？靠脸？还是——靠真心？”
可转念一想，他自己就心虚了三分。
——说到底，他秦长生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才能让这块冰山仙子点头搬进他的小院。
他低头看着院门口那棵歪脖子柿子树，心里直犯嘀咕：
“唉，柿子容易熟，清秋这颗心，可比石头还难捂热……她，会答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