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薛斩心中逐渐成形。
“陈风,你带‘暗影’所有人,配上营中最擅长山地攀爬和潜伏的兄弟,给我盯死那个山谷!我要知道他们换岗的规律,巡逻队的路线,粮草囤积的位置,尤其是……阿史那社尔的大帐大概在哪个区域!记住,我要的是确切的,可以用于行动的情报!”
“是!将军!”陈风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领命而去。
“赵虎!”
“末将在!”
“从明日开始,挑选两百名最精锐、最耐寒的弟兄,进行适应性训练。我们要在雪地里潜伏,可能要趴上一天一夜,不能生火,不能有大动作,甚至不能大声咳嗽!能做到吗?”
赵虎胸膛一挺:“将军放心!‘狂字营’没有孬种!别说趴一天,就是趴三天,只要将军令下,弟兄们也绝不动一下!”
“好!”薛斩点头,又看向石柱,“石柱,你负责营地安全和与苏将军的联络。同时,准备好足够的绳索、弓弩、火油(虽然极难点燃,但或许有用),还有……我们带来的所有弩箭,尤其是那些特制的破甲箭!”
“明白!”
接下来的两天,“狂字营”如同潜伏在雪地里的饿狼,耐心地磨砺着爪牙。陈风带领的侦察小队,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次次抵近侦察,带回了越来越详细的情报。赵虎则带着那两百精锐,在远离营地的雪窝子里进行着残酷的潜伏训练,不少人的手脚都出现了冻伤,但无人抱怨。
而薛斩,则将自己关在帐篷里,对着那张简陋的地图,反复推演着每一个步骤,计算着每一种可能。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咳嗽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有时甚至需要扶着桌案才能站稳。石柱看得心惊肉跳,几次想劝,都被薛斩那不容置疑的眼神逼了回去。
第三天黄昏,陈风带回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将军!我们发现了一条隐秘的小路,可以绕到那山谷的侧后方,是一处近乎垂直的悬崖,但并非无法攀爬!而且,那里似乎是突厥人防守的盲点,巡逻队很少到达那里!”
薛斩眼中猛地爆发出慑人的精光!
“机会来了!”他一拳砸在地图上,“传令!今夜子时,行动!”
然而,就在“狂字营”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这场奇袭之时,一支来自长安的、携带皇帝赏赐药材和慰问旨意的队伍,在数十名精锐骑兵的护卫下,抵达了阴山唐军主力大营。
带队的是一名姓王的宦官,面相和善,言谈举止颇为得体。他宣读了皇帝的嘉奖和关怀旨意,并将带来的珍贵药材当面交给了李靖,请其转交前线有功将士,特别是重伤的薛斩将军。
一切看起来都合情合理,充满了皇恩浩荡。
但没有人注意到,在交接药材的清点过程中,一名随行的小宦官,借着身体的掩护,极其隐秘地将一个不起眼的、与装药材的木盒别无二致的小盒子,混入了那批准备送往薛斩部的药材之中。而接收这批药材的军需官,恰好是侯君集的一个远房亲戚,早已被暗中拉拢。
是夜,侯君集的心腹秘密取走了那个小盒子,交给了侯君集。
侯君集打开盒子,里面并非药材,而是一枚蜡丸。捏碎蜡丸,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透着阴冷的字:
“彼伤重,可用‘雪上一枝蒿’,量足则神仙难救。长安静候佳音。”
雪上一枝蒿,一种产于西南的剧毒草药,无色无味,混入治疗内伤的药物中,极难察觉,但其药性猛烈,会剧烈加重内腑伤势,引起内出血,尤其在伤者身体虚弱时,几乎是必死之局!而纸条上的字迹,侯君集认得,正是出自博陵崔氏家主崔琰的一位心腹幕僚之手!
侯君集看着纸条,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而快意的笑容。他将纸条凑到烛火前,看着它化为灰烬。
“薛斩啊薛斩,要怪,就怪你风头太盛,不知收敛!这阴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他低声自语,眼中充满了狠毒。
他立刻唤来那名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心腹领命,悄然退出了大帐,如同鬼魅般融入了黑暗之中。他的目标,是设法将那混入的“雪上一枝蒿”粉末,神不知鬼不觉地掺入明日即将送往薛斩部的药材里。
一场远比正面厮杀更凶险、更致命的阴谋,借着风雪与黑暗的掩护,悄然袭向了远在野狼峪的薛斩。
子时将至,野狼峪“狂字营”潜伏营地。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气更重。薛斩披着白色的披风,站在队伍前列,目光扫过眼前这两百名眼神坚定、如同雪雕般的精锐士兵。他们每个人都只携带了短兵、弓弩和少量的火油罐,轻装简从。
“兄弟们,”薛斩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虽然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废话不多说。目标,突厥阿史那社尔大营!任务,制造混乱,焚其粮草,若能找到阿史那社尔,格杀勿论!记住,我们是复仇的幽灵,是雪原上的死神!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复仇!复仇!复仇!”低沉的怒吼在士兵们胸腔中回荡。
薛斩重重一挥手:“出发!”
两百道白色的身影,如同融化的雪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与风雪之中,向着那个隐藏着致命杀机与未知危险的山谷,义无反顾地扑去。
而在他们身后,来自长安的毒药,也正沿着后勤补给线,一步步逼近。
雪原噬血,暗箭惊心。薛斩和他的“狂字营”,即将同时面对来自前方和背后的双重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