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皓领命而去，效率奇高。
不到半日，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便铺在了林默面前。
线索最终指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人物——一名在后厨负责烧火的老炊事卒。
此人入府已有数年，平日里沉默寡言，手脚还算麻利，没人觉得他有任何异常。
但黄皓的调查显示，就在赵广被捕的当夜，这名老卒曾借着给大都督送夜宵的机会，在书房外短暂停留过。
“送餐？”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名老卒，就是精通易容之术的阿蛮！
盗取他日常批阅公文时废弃的笔迹样本，甚至近距离观察过官印，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主公，是否立刻抓捕？”黄皓低声问道。
“不。”林默摇了摇头，“蛇已经出洞，不能只打掉蛇头，要连它的巢穴一并端掉。”
他非但没有声张，反而命人将一批精心编写的“虚假作战计划”故意放置在书房中容易被窃取的地方。
这些计划内容详尽，逻辑严密，核心思想只有一个——蜀汉主力即将东调荆州，长安城防将出现前所未有的空虚。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在寂静的都督府内，无声地展开。
三日后的深夜，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出大都督府的后墙，避开所有巡逻卫兵，向着城外的秦岭深处疾驰而去。
黑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在他身后，一张由无数双眼睛编织而成的大网，早已悄然收紧。
秦岭深处，一处废弃的洞穴前。
黑影刚刚停下脚步，还未来得及喘息，周围的山林里突然火把齐明！
数百名身着玄铁甲的精锐士卒从黑暗中涌出，弓上弦，刀出鞘，将洞口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一将，正是王嗣！他手持长刀，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道黑影，
黑影，也就是阿蛮，见状不惊反笑，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削瘦而狰狞的脸。
她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尖啸，手腕一抖，数枚黑色的铁球掷向地面。
“轰！”
浓烈的烟雾瞬间炸开，刺鼻的气味让人睁不开眼。
“休走！”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烟雾中，一道银色的枪芒撕裂黑暗，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向阿蛮逃窜的方向。
“噗嗤！”
阿蛮发出一声闷哼，左边肩胛骨被枪尖瞬间洞穿，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挑飞，重重摔落在地。
烟雾散去，姜维手持长枪，宛如天神下凡，冷冷地站在那里。
被两名士兵死死按住的阿蛮，口中涌出鲜血，却仍在狞笑：“没用的……你们挡不住的……玄首……玄首只是一个开始！”
林默从人群后缓步走出，来到她面前。
他没有理会阿蛮的叫嚣，而是从她怀中那个未来得及送出的情报袋里，抽出了一张纸条。
只看了一眼，林默的瞳孔便骤然紧缩。
上面用密文写着一行字，经过简单的破译，意思清晰无比：“姜维已降，可袭长安。”
这封情报一旦送出，无论真假，曹魏那边必然会有所动作。
而届时，身处前线的姜维，将百口莫辩，陷入天下人的猜疑之中，蜀汉军心必将大乱。
好一招毒辣的诛心之计！
林默良久，将那张决定了无数人生死的纸条，缓缓投入了身旁的火盆。
跳动的火焰瞬间将其吞噬，化为一缕青烟。
他转过身，看着单膝跪地、脸色复杂的姜维，声音低沉而有力：“伯约，我知道你不会叛我。”
姜维猛地抬头，他重重叩首，声音嘶哑：“大人信我，末将感激涕零。但天下悠悠之口，未必信我！潜龙一再以我为饵，军中必有流言蜚语。为全大计，为稳军心，末将……请辞前军统帅之职！”
林默沉默地看着他，良久，俯身将他扶起。
“辞官？”林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流言蜚语，靠解释是堵不住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事实，狠狠地打在所有质疑者的脸上。”
他拍了拍姜维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着你，打进洛阳！”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屋檐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了洞穴内的一切。
光芒掠过林默身旁的石案，案上一副新绘制的地图一角被瞬间照亮，上面用朱笔清晰地标注着两个字——洛阳。
姜维的身体猛地一震，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默。
林默的目光穿透了雨幕，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他知道，只在内部辟谣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一个能让所有光明与黑暗都暴露在阳光下的舞台，一个能将所有猜忌与信任都公之于众的审判台。
是时候，让整个蜀汉，乃至整个天下，都听一听他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