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之内,静静躺着一本薄册。
封面四个墨字,看得林默瞳孔骤缩——《影卫·蜀名录》。
他迅速翻开,册中详细记录了近三年来,所有潜入蜀汉的魏国细作的姓名、伪装身份、联络暗号,乃至背后的资助渠道。
某些代号格式与其他档案略有不符,像是刻意模仿,但他来不及深思。
然而,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并列写在一起的两个名字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李严旧部,王衡。”
“尚书台书令史,崔元。”
一个是手握兵权的旧部将领,一个是身处中枢的文职近臣!
这两只蛀虫,一个在军,一个在政,竟都已是魏国的棋子。
林默“啪”地一声合上册子,将其锁入一个随身携带的铜匣之中,只在心中默默批下八个字:“暂缓处置,待时而动。”
姜维见他神色凝重,低声问道:“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朝堂里的蛀虫,有时候比战场上的十万大军更难对付。”林默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姜维心头一凛:“那您的意思是……养敌?”
林默摇了摇头,目光穿透墙壁,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城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我是在等。等他们按捺不住,自己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
数日后,锦绣庄在一片喧嚣中重新开张。
琳琅亲自设计,推出了一款名为“星汉图锦”的新式蜀锦。
此锦以深邃的墨蓝色为底,用昂贵的银线织出璀璨的银河纹路,其间点缀着七颗晶莹的明珠,恰如北斗七星,遥指北方,暗喻着汉室复兴、还于旧都之兆。
“星汉图锦”一经面世,便在成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百姓们不仅为其华美所折服,更为其背后蕴含的寓意而热血沸腾,争相抢购,一时之间人流如织,竟将前些日子的血腥与阴霾冲淡了不少。
林默负手立于锦绣庄二楼的窗前,看着下方涌动的人潮,耳畔是鼎沸的欢呼与讨价还价声,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突然,他感觉袖中一动,一枚小巧之物被悄悄塞入掌心。
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枚绣花针,针尾上,缠绕着一圈鲜艳的红丝线。
一如他们初见之时,她赠予他的那枚定情信物。
他握紧了手中的针线,那微小的刺痛感让他无比清醒。
他抬头望向苍穹,北斗七星在白日里虽不可见,却仿佛已印刻在他的心中,指引着方向。
千里之外,魏都洛阳。
同一时刻,北方的风穿过铜雀台残破的飞檐,卷起一片枯叶,落入洛阳城最幽深的府邸。
司马昭坐在昏暗的烛火下,手中正把玩着那枚自蜀地八百里加急送回的玉蝉。
玉质冰冷,却仿佛还残留着裴景最后的体温。
他摩挲着蝉身上那个“景”字,又细细看了看背面的“嘉平三年,司马令”,许久,才缓缓开口,似是自语,又似在对黑暗中的某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