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幽幽的道:“钟会所荐之人,果然非常。”
烛火幽幽跳动,将墙壁上的一幅新绘舆图照得忽明忽暗。
那图上,益州的地形纤毫毕现,而最醒目的,却是两个被朱砂重重圈出的地点——“成都锦绣庄”与“南中巫泉”。
一条猩红的细线,将这两点连接起来,宛如一张刚刚开始编织的蛛网,散发着不祥而致命的气息。
另一边,烛火在成都密室内跳动,将林默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忽明忽暗,如同他此刻的心绪,在静夜中起伏不定。
他的指尖缓缓滑过铺展的陇右舆图,粗糙的纸面摩擦着指节,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最终,那指尖停驻在一个几乎被朱砂淡描勾出的名字上——**白狼隘**。
此地位于武都之北,是通往羌人聚居地的唯一一条尚未被魏军完全封锁的古道。
然而,图上以浓重笔触标注的“三绝壁、七哨卡”四字,如刀刻般刺目,无声诉说着这条路径的凶险:峭壁千仞,云雾蔽日;哨卡森然,步步杀机。
自古以来,行军者视其为绝路,有去无回,尸骨难寻。
“大人,万万不可!”一旁的姜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之上,震得铜灯微晃,“白狼隘九死一生,您若亲身涉险,稍有闪失,我等在陇右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将瞬间崩盘,蜀汉再无北伐之望!”
烛光映照下,他的额角青筋微跳,眼中满是忧虑。
林默却缓缓摇头,动作轻而坚定。
他抬眸,目光从舆图上移开,投向窗外沉寂的星河。
夜风穿窗而入,拂动他鬓边未束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
他望着那片浩瀚星空,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能穿透时空,窥见未来的棋局。
“伯约,钟会那只老狐狸已在洛阳张开了天罗地网,魏国各路兵马正向关中集结。”他的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铁,“我们若不主动破局,困守待援,等来的只会是内外夹击,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喉结微动,语气愈发决绝:“况且,羌人桀骜,只敬重强者。真正的盟友,需要用诚意和胆魄去争取,而非一纸轻飘飘的书信所能驱使。我必须亲自去。”
次日黎明,天色未亮,寒露沾衣。
林默已换上一身粗麻短褐,布料粗糙扎肤,袖口磨出毛边;皮肤涂抹蜡黄药泥,散发淡淡苦涩气息;鬓角染上灰白,背脊微弓,竟真似一个常年奔波、饱经风霜的流民商贾。
出发前三日,他闭门不出,反复练习陇右乡音,背诵秦州商帮暗语,连行走姿态都模仿驼背老贩,力求滴水不漏。
怀中揣着一张由陈式亲手伪造的“秦州货引”,印章纹路与真品分毫不差。
他仅带两名最精锐亲卫,趁着晨雾弥漫,悄然从西门混出。
三人脚步轻缓,呼吸收敛,如三滴水珠汇入早市人流,无声无息,直指武都方向。
与此同时,按照林默周密部署,姜维亲率三百轻骑,打着“蜀汉使团”旗号,沿祁山大道浩荡北进。
马蹄踏碎薄霜,溅起细雪;旗帜猎猎作响,撕裂清晨的寂静。
更有数名文官模样的使者随行,手持一封无关紧要的国书,故意在沿途驿站停留,宣称等候通关文书——此举既合礼制,又掩人耳目。
消息很快传至魏将徐质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