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您来擘画、引导此事,最为合适。
玄明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十字架的横杠上摩挲,仿佛在触摸两种信仰交汇的节点。
“一场浩劫即将席卷欧美。不是战争,而是大疫。
依我所见,不出一年,疫病将起,蔓延之速,范围之广,前所未有。届时,上亿人将受病痛折磨,死亡恐以千万计。”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玄明捻着十字架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与震惊。
他深知自己这位师侄的能耐,其言绝非危言耸听。
“陈锦涛大夫已在西班牙,他的医术能救许多人。”
林砚继续说道,语气变得沉重,“但医药有其极限,尤其是在面对如此规模的灾难时。
有些药,并非对所有人都有效,甚至可能会因为个体差异或未知的变数,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他停顿了一下,让话语中的深意沉淀,然后才缓缓说道:
“我需要另一套体系,一套超越纯粹医药的引导体系。
在陈大夫用草药和银针救治身体的同时,需要有人去安定他们的心神,给予他们面对疾病和死亡的另一种力量。
这套体系,只问信与不信。”
玄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听懂了林砚的弦外之音。
“信者,在医药之外,辅以坚定的信念与心灵的引导,或可激发身体潜能,渡过难关,获得痊愈。”
林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而不信者,单靠有缺陷的医药,在如此凶猛的疫情面前,死亡的概率将会大增。”
他看向玄明,目光灼灼:
“师叔,您既深谙道家我命在我不在天的性命修行,又通晓基督教博爱济世的教义,是唯一能执此引导之尺的人。
我需要您前往欧洲,不是以神父或道士的单一身份,而是以一个引导者的身份。
您将建立一套独特的精导体系,融合道家的养生炼性与基督教的祷告慰藉,告诉那些在瘟疫中挣扎的人——信念本身,即是最好的良药之一。”
玄明沉默了很久,书房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十字架,又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更深邃的东西。
最终,他抬起头,眼中原有的震惊与悲悯已被一种沉静的决然所取代。
“无量天尊……亦曰,神爱世人。”
玄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既然预见到如此浩劫,救赎便不应有东西之别,教派之限。
以道为体,以耶为用,或者说,万法归一,皆指向生命的存续与超脱。贫道明白了。”
他站起身,“我将西行。不立观,不设堂,只在疫病蔓延之处,在人心惶惶之时,播撒信的种子。
信者得其助,不信者各有其命。”
林砚也站起身,深深一揖:“如此,便有劳师叔了。此去不为传教之名,只为在医药力所不及之处,点亮一盏心灯,多救一人是一人。”
玄明还礼,脸上露出一抹复杂而悲悯的笑容:“但愿此行,真能如你所言,导人向生,减少杀孽。”
林砚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举起茶杯,诚心敬道:
“有师叔此言,此事可期。愿我东方古老智慧,能如涓涓细流,润泽那干涸焦灼的西方心田。”
玄明亦举杯,目光仿佛已穿越重洋,望向那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福生无量天尊……亦愿主怜悯那些迷失的灵魂。”
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姿态洒脱,一如往昔那个山中的修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