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的清晨,持续数日的冬训大比武终于落下帷幕,驻地弥漫着一种既疲惫又亢奋的气氛。
士兵们忙着收拾演练后的狼藉,讨论着比武中的得失,教导营的标杆作用深入人心。
就在这节日的忙碌与喧闹中,一队风尘仆仆、行色匆匆的人马,裹挟着远方的海腥味和铁路煤烟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抵达了林家村后山最隐秘的溶洞入口。
带队的是曹文轩的贴身警卫排长李铁,一个沉默寡言却绝对忠诚可靠的老兵。
李铁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凭曹文轩亲笔签发的最高等级通行令和一份林砚预留的密令,便带着警卫排和几辆用厚重油布蒙得严严实实的大车,径直驶入了溶洞深处,来到了守备最森严的核心库区。
守卫这里的,是石头亲自挑选、与林砚气运相连、绝对忠诚的教导营精锐。
“开箱,小心!”李铁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里带着回音,他指挥着警卫排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撬开钉得严实的木箱盖板。
一股浓重的机油味和崭新金属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守库队长举着马灯凑近,灯光下,箱内被厚实稻草和油纸包裹的物体露出了真容——并非预想中的机床或枪械零件,而是一套结构极其复杂、透着冰冷精密光泽的金属机械!齿轮、滚筒、压力板、油墨槽,每一个部件都闪烁着德国工业特有的严谨和高效。
“这是……”守库队长瞪大了眼睛,他是老兵,见过枪炮,却认不出眼前这东西。
“德华银行最新的印钞机。”李铁压低声音,言简意赅,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完成重大任务的如释重负,“还有配套的大型图文印刷设备一套。曹师长亲自交代,此物干系重大,务必安全入库,严加看管,除林砚少爷及指定人员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得查看、不得询问!”
印钞机?!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守库队长耳边炸响!他瞬间明白了这东西的分量,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明白!请排长放心!”他立刻指挥手下最信得过的士兵,将这几个特殊的箱子搬运到库区最深处,守卫最严密的一个独立隔间内。
李铁看着设备安全入库,才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油纸包,郑重地交给守库队长:
“这是曹师长给砚少爷的亲笔信,以及交易的所有文件和凭据。务必亲手交到砚少爷手上!”
与此同时,远在青岛的曹文轩,正顶着刺骨的海风,在一处巨大的、被严密保护的仓库区里忙碌着。
他身边是礼和洋行的高级代表和几名德国工程师,四周堆满了拆卸打包好的机床、电机、锅炉部件,甚至还有几门被帆布遮盖的克虏伯山炮的炮管。
“曹师长,这批精密铣床和发电机组是最后一批了,明天装船。”
德国代表用带着口音的汉语说道,对曹文轩的效率和严谨颇为赞赏。
曹文轩点了点头,仔细核对着手中的清单:“辛苦诸位。请务必按照合同要求做好防潮防撞包装,海路颠簸,这些宝贝可经不起折腾。”他语气沉稳,心思却有一小部分飘回了长治。那套印钞设备此刻应该已经安全抵达林家村了吧?
这笔交易,堪称神来之笔,却也冒着不小的风险。
几天前,在协调最后一批设备拆卸时,曹文轩偶然从一个相熟的、有些贪杯的德华银行中层职员口中,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抱怨:
银行刚从德国本土运来了一套最新式的印钞机和配套大型印刷设备,准备在青岛发行新钞,扩大影响力。
谁知国内局势和银行高层战略突然调整,这套价值连城、刚刚开箱调试过一次的设备,竟成了烫手山芋!
运回去成本太高,留在青岛又怕被觊觎,正发愁如何妥善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