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毕,移步二楼书房。
巨大的玻璃窗外,新村的灯火如同地上的星河,梯田的轮廓在月色下若隐若现。
铸铁暖气片散发着稳定的暖意,驱散了深秋夜寒。
“那份《长治五年规划纲要(草案)》,我看了。”阎长官开门见山,声音沉稳,“十个水库,五百万亩旱改水,五十万亩水浇地,襄垣玻璃厂、食品工业区、机械厂,保安团扩至十万,建军士、军官学校…”他一口气列出纲要核心,语气听不出褒贬,“手笔之大,志气之高,放眼全国,亦属罕见。”
林永年肃立一旁,将一份更详尽的文本轻轻放在棋枰旁的矮几上:
“草案粗陋,请长官斧正。
此非长治一隅之谋,实为晋东南乃至三晋之未来根基。
水利兴,则粮秣足;工业立,则筋骨强;武备修,则门户固。
三者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唯根基夯实,方能御外侮,安黎庶。”
阎长官未看文本,目光依旧落在指尖的黑子上,仿佛在掂量其分量。
“根基,说得好。
根基不牢,地动山摇。
你这纲要,就是在给山西,打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根基!”
他话锋一转,带着棋手般的锐利,“只是,这根基要打下去,耗资巨万,非一县一府所能承担。钱粮何来?器械何来?尤其是那十万人的枪炮!”
书房内安静下来,只有暖气片水流低吟。
林永年的目光与安静坐在一旁小凳上的林砚微微一碰。林砚放下手里把玩的一枚白子,清澈的童音打破了沉寂:
“阎伯伯,钱粮器械,有人送来了。”
阎长官眉梢一挑,看向林砚:“哦?砚哥儿说说,谁这么大方?”
林永年适时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有力:
“禀长官,前次与德方合作枯树岭钢铁基地,零首付十年无息,乃第一局。此次,借世界大变局之势,再下一城。赌注已定,德方须即刻支付!”
“一、德制毛瑟Gewehr98步枪,十万支!及弹药!”
“二、75口径及以上克虏伯野战炮、山炮,完整炮组及基数炮弹!”
“三、青岛德资工厂所有备用之精密机床、动力设备、电机、五金器材!”
“四、日耳曼啤酒厂全套酿造、灌装、杀菌设备!”
每念一项,阎长官捏着棋子的手指便收紧一分!
十万条最新式的德制步枪!
克虏伯重炮!
还有那些代表着现代工业核心的机械设备!
这哪里是赌注?
这分明是一支足以武装劲旅、奠定一方霸业的军火库!
是一个行省梦寐以求的工业火种!
阎长官的呼吸微不可察地粗重了一丝,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住林永年,又缓缓移向安静坐着的林砚。
这滔天的“势”,竟真被这孩童,被这林氏,牢牢攥在了手中!
巨大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旋即又被更深的警惕压下!
阎长官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目光灼灼如烙铁,扫过林永年和林砚,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
“东西!必须一根钉子、一颗螺丝不少地运到长治!
就地入库!
任何人不得染指!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砚哥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