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一个白衣女人站在车子前面,满脸鄙夷的看着我。
是闫欢。
我收起怒容,她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这里面的味道变好了,”她朝四周看了看,“花了我不少钱吧?”
我没做声。
“想拆了这辆车,光靠拳头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可以把它开到郊外,倒上汽油,点一把火,然后找个树荫坐下,一边喝威士忌,一边看它烧个干净。”
“你早就知道温如海被绑架的事,对吧。”
“我还知道绑架他的人是四本松玲奈。”
闫欢拉下遮光板,借着化妆镜审视自己的脸。
“玲奈?为什么?”
闫欢瞥了我一眼,从手包里取出唇彩,开始补妆。
“你不打算告诉我?”
闫欢把唇彩塞回手包,左手抚上我的腿。
“我的老公很聪明,我相信他靠自己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原因,不需要我这个未婚妻从旁多嘴多舌。和闫雪灵见面定在一小时之后,地址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到时候见。”
等我反应过来时,闫欢已经探身过来,吻了我的脖子,下车走了。
这之后的十分钟里,我盯着仪表盘发呆,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绕来绕去:温如海肯定遭到了四本松的报复。
论及起因,必须回溯到李老师的告别仪式上。
我这个师兄在灵堂里张牙舞爪,肆意对闫雪灵发起人身攻击,把她的裸身照片丢的到处都是。
若当时只有我和闫雪灵在场,此事可能就这么过去了。遗憾的是,四本松老爷子也在场,他亲眼目睹了女儿遭遇的一切,并且对此极端愤怒。
若当时温如海只惹了闫雪灵,考虑到她的“庶出”身份,四本松家可能(只是可能)不会为了她大动干戈。遗憾的是,温如海还直接挑衅了老爷子本人。
两个“遗憾”叠加在一起,接下来就该温如海遗憾了。
一根断指,像是日本黑社会的风格。但对于平息四本松的怒火而言,仅仅一根手指恐怕远远不够——不然此刻温如海已经到家了——或许是大活人,或许骨灰盒。
我划亮手机屏幕,找出玲奈的号码。
拨号的绿色图标已经亮起,我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拨号。
因为我担心。
她不接电话怎么办?她直白的回绝我怎么办?
若是被一口回绝,就未必会有第二次交涉的机会。
不……她肯定会回绝我的。
被羞辱、被挑衅的是四本松家的当家人,不存在讨价还价的余地。
温如海死定了。
我发动车子,一边朝约定的地址开,一边试着思考对策。
然而我却走神了。
大脑始终在“对错”层面上打转儿。
于情于理,温如海都纯属自作自受。
当他冷酷无情的抛出闫雪灵的裸照时,我与他那点微薄的酒肉交情便即灰飞烟灭,剩下的只有仇怨。随着我对闫雪灵的爱意加深,这股仇怨也随之加深,每每想起灵堂里我放温如海走的情形,我都会羞愧到无地自容。
如今他被绑了,还被切掉了一根手指。
若无琳琳这层关系,我肯定会向玲奈表示感谢,说不定还会做一面锦旗,敲锣打鼓的给她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