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
“我看你这手指头在图上戳来戳去,却总是绕不开西岭小学啊!”
“不,我其实是冲着这块地来的。”
我把规划成果翻到土地利用现状那一页,指了指小花园那块宅基地。
于支书看了两眼,开始揉肚子。
“那你还是冲着李立学来的啊!”
没办法,我只能把在小花园的所见所闻讲给他听。
于支书一边听一边挠头,最后,他干脆把送茶水的小伙子赶出去,反锁了房门。
“秦老师啊,这个李立学咱可惹不起啊。”他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扶手椅里,“他想干嘛你就让他干嘛,犯不上为那个小丫头片子……她是叫闫启芯吧?犯不上为她得罪人。”
“李立学不就是个小学校长吗?”
“秦老师,你可别小看他,要是木有两把刷子,他能当得了这个校长?”
“什么刷子?教学水平高?”
于支书冷哼了一声。
“在别的地方可能是这样,但在村儿里不讲究这个。秦老师,我知道你教学水平高,但就算你来了,顶多也就混个高级教师,再想往上爬是门儿也木有!要想当校长,你就得有点硬家伙。”
“硬家伙?什么硬家伙?”
“谁敢跟你抢,你就弄死他。”于支书挥手劈了一下空气,“就是这种硬家伙。”
换言之,李立学是村霸。
“他……真的打死过人?”
“谁知道去!希望木有吧,反正警察木查出来过。”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
“秦老师,你喝茶。”
“如果我打算跟他聊几句呢?”
“我建议你趁早放弃。李立学用铁皮围小花园,这个事儿我早就知道了。我家老三(女儿)爱猫,自打进不去小花园,一天给我抱怨八百回。我能怎么办?只能打个电话帮她说说情。”
“李立学怎么说的?”
“嘴上哼着哈着,该围还是围。前两天还找人牵了条狼狗在铁皮外面瞎溜达,把想钻进去的小学生都吓跑了。”
于支书从兜里摸出一盒红将(烟),抖出一只朝我递过来,我摆摆手,示意自己刚出院。
他于是不再谦让,兀自大口大口的抽了起来。
霎时间,屋里满是浓厚的烟油味。
“本来那个地方挺好的,”他看着天花板,“秦老师你设计的好,村儿里也人都爱去。白天孩子在那边喂猫,老太太在那边唠嗑,傍晚村儿里人过去下棋、跳舞。我本想找人拉条电线过去,再点几盏灯泡,这样大家晚上也能在那边玩。结果没等我动手,近处那几户人先凑钱买了几根太阳能灯就。现在可好,李立学拿着破铁皮一围,村儿里得人都进不去了,猫隔一天死一个,我家姑娘那眼都哭肿了!”
“他这是违规行为。”
“我能不知道吗!”他拍了一下桌子,“可我能怎么办?管不了!”
“你是村支书,村子里的事不就该你管吗?”
“村支书哪儿来的执法权啊?”
倒也是。
“你就没试着打电话叫警察?”
“叫了又能咋地?”于支书冷笑道,“警车一到,李立学就点头哈腰,态度好的跟太监见皇帝似的,让他检讨他就检讨,让他道歉就道歉,让他拆他就乖乖的拆。等警车一走,他就又把那里围起来。所以,甭费功夫,木用。”
我叹了口气。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还是李老爷子在的时候好啊……他面子大,后面还有政府撑腰。有他在,谁都不敢乱来。如今他这一走……”
我点点头。
然而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既然你这边不方便,那就让我跟他说说吧。李立学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不是吧,秦老师,你真要管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