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陈小颜?”我问。
“算不上认识。”
“十万块可不是笔小数目。”
她没接我的话,而是抬起胳膊。
她光滑的左腕上戴着一只小巧的银色腕表。
“方便陪我出去走走吗?现在是午休时间,咱们可以边走边聊。”
唐祈直视着我的眼睛,我没法拒绝这种方式的邀请。
午间的医院依旧忙碌,唐祈把我带到庭院深处的金鱼池旁。
那附近只有几个老人在晒太阳,抬头一看便是我住过的病房。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可以。不过,如果你不反对,我想先把上次剩下的话题聊完。”
“上次?”我一愣,“你是指几年前?”
“对。就是在学校里那次。”
横竖今天下午无事可做,就陪她聊几句吧——权当接受免费的心理咨询了。
“好吧。”
“谢谢。”
我找了张树荫下的长椅坐下来,唐祈掏出纸巾擦了擦椅面,坐在我旁边。
“我记得,在负罪感这个话题结束后,咱们聊到了性压抑。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你面临的情况有没有改善?”
“‘改善’是指?”
“主观感受上有没有得到满足?当然,我是指性方面。”
“我离婚了,其余的你肯定猜得到。”
“不,我猜不到。”唐祈斜倚着身子,单手支着脸颊,仿佛坐在心理健康咨询室的诊疗椅上,“婚姻和性并不是捆绑关系,如果是,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婚内强奸’这个罪名,你也不会面临这方面的困扰,对不对?”
“你说的对……”我感觉很尴尬,“可我一定要回答吗?”
她露出微笑。
“不一定,你完全可以回避这个问题,我只是单纯感到好奇。”
“好吧。”我叹了口气,“离婚以后,情况更糟糕了。”
“为什么?”
“离婚以前,虽然事实上是无性婚姻,但好歹还有理论上的‘可能性’。离婚以后,连可能性也没了。”
“你没试着换一种方式疏导吗?”
“试了,酒精,效果还不错。”
“麻醉自己未尝不是一种办法,但也不是唯一的办法。”
她扬起眉毛。
“就像你建议过的那样?”我摇摇头,“不行,我做不到。”
“因为你的职业是个老师?”
“我嫌她们不干净。”
“哦……原来如此。”唐祈眯起眼睛,“你身边就没有合适的人吗?比如,你有没有试着向那个叫琳琳的女孩求助?我记得你说过,她是个酒吧的老板娘,她对这类事情应该比较大度吧?”
我再次摇摇头。
“她拒绝了你?”
“不……倒像是我拒绝了她。”
“身为一个快渴死的人,却顽固的拒绝拧开水龙头喝水,有意思。”
她用记录的口吻说了这句话,仿佛空气中有一只我看不见的录音笔。
“没那么夸张,床上那点事即便没有也不至于死。”
“但影响生活质量。”
“是啊……其实,我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有点类似于情人,也有点类似于兄妹。没能和她走到那一步,归根结底,恐怕是我对她哥哥有负罪感。而且,说来好笑,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她其实早就跟别人结婚了,隐婚。幸亏我没乱来,否则今天的话题就应该是‘克服创伤后心理障碍,做幸福教师’。”
我干干巴巴的笑了起来。
唐祈没笑。
“秦老师,请不要给自己做诊断。分析病情、找出症结是我的工作。”
“你不同意我的看法?”
“不同意。我不认为你拒绝她是因为负罪感,相反,我认为你只是在一味的压抑自己的欲望,‘负罪感’只是你的借口。”
莫名其妙的,一种怪味在我舌尖回荡。
似乎是血液的腥味,其中还夹杂着奶香。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抱歉,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有点走神了。”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唐祈看着我的眼睛,“肯定是刚才的话题太无聊,导致你产生了厌烦情绪。方便我多问一句吗?在‘负罪感’和‘性压抑’之间,哪个话题更加让你感到不快?”
“这……我不知道。”
“是吗……”
唐祈将右腿叠放在左腿上。
她的双腿光滑匀称,皮肤反射着细腻的光泽,近乎完美的肤质显得那双长筒肉色丝袜有些画蛇添足。
“没关系,不是必须做出选择。”她说,“但为了让话题继续下去,我可以暂时假设是前者吗?”
“‘负罪感’?我想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