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宅院。
这里原本是前朝一位闲散王爷的外宅,如今却被高高的院墙和终日紧闭的大门,与外界彻底隔绝。
院墙之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站满了身穿便服,眼神却锐利如刀的禁军。
宅院的正厅,早已被改造成一个巨大的讲堂。
三百名年轻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杂役、胥吏服饰,正襟危坐。
他们就是柳清歌从幽州各学堂挑选出的,那三百名最优秀的学生。
在柳清歌的安排下,他们以各种身份潜伏在神京六部九卿的各个衙门里,已经整整一年。
此刻,他们被秘密集中于此,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演练。
“荥阳郡,大旱三月,颗粒无收。郡守张榜安民,开仓放粮。然则,粮仓早已被当地世家搬空。
城中饥民围攻官府,郡守闭门不出,请求朝廷派兵镇压。你,若是新任郡守,该当如何?”
讲台上,柳清歌一身黑衣,声音里不带任何温度。
台下一名看着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起身,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张了张嘴,迟疑道:“回……回首辅大人。学生以为,当先斩后奏,以雷霆手段,抄没世家粮仓,赈济灾民。再……再上书朝廷,陈明原委。”
“愚蠢!”
柳清歌一拍桌案,那声音让整个大厅都为之一颤。
“你凭什么抄家?凭你一张嘴吗?世家在当地盘踞百年,官府的兵丁,有一半是他们的门客子侄。你一道命令下去,是他们抄你的家,还是你抄他们的家?”
那年轻人脸上一片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清歌的目光扫过全场。
“你们在神京的衙门里,看了整整一年。难道就只学会了怎么泡茶,怎么磨墨吗?”
“你们读的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书上教你们的,是仁义道德。朕教你们的,是如何让政令通行无阻!是如何让那些阳奉阴违的狗东西,人头落地!”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三百名学子浑身一震,齐刷刷地朝着门口看去。
叶凡一身玄色常服,迈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没有跟着大批的内侍和禁军,只有陆文昭,像个影子一样,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参见陛下!”
三百名学子,连同柳清歌在内,齐齐跪倒在地。
“都起来。”
叶凡摆了摆手,径直走到讲台前。
他看着
“清歌对你们太严厉了。”
他拿起讲台上那份关于荥阳郡的卷宗,在手里扬了扬。
“这个问题,朕来回答你们。”
他走到刚才那个答不上话的年轻人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陛下,学生……学生名叫李默。”
“李默。”叶凡点了点头,“你刚才说,要先斩后奏,抄没世家。想法是好的,但你忘了,你的刀不够快,也不够多。”
他转身,面向所有人。
“遇到这种事,第一步,不是去跟世家硬碰硬。而是要把官府的公告,贴满全城!
告诉所有饥民,朝廷的赈灾粮,早就到了,就存放在城中张家、王家、李家的粮仓里!是他们,扣着粮食不发,想看着你们活活饿死!”
“第二步,打开府库,把你手下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出去。不是去抓人,是去敲锣打鼓,满城宣传。告诉百姓,明日午时,郡守大人要在城门口,开仓放粮!”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就坐在你的官衙里,喝茶,等着。”
“等到第二天,成千上万快要饿疯了的饥民,会帮你,把那些世家大族的门,给砸开!会帮你,把他们的粮仓,给搬空!”
“到那个时候,你再带着你的人,去‘维持秩序’,去‘抓捕暴民’,顺便把那些世家家主的人头,给收了。”
“这,叫借势。”
整个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学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