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璋自断了清苑县那桩宅基地案后，在刑部的日子过得比谁都扎实。
天还没亮透，他就揣着两个冷馒头往档案库跑。
从邻里打架的碎事到商户抢地盘的纠纷，但凡卷宗上画了红圈的“争议案”，他都逐字逐句捋。
遇着条文绕不清的地方，就蹲在刘叔值房门口等。
刘叔嚼着花生米点拨他：“断案不是背条文，得看人心。”
韩邦也常把他叫到书房，指着旧案教他：“情理比条文重三分。”
不过半个月，陈璋已经独当一面审了四起小案。
每回判完，原告被告都点头服帖。
连刑部最老的王主事都拍他肩膀：“你这进步速度，比我们当年快三倍！”
“再过半年，部里的大案就得轮着你挑了！”
陈璋攥着笔杆笑，没接话，转身又把新案卷摊开了。
他心里门儿清，这不是自己聪明，是陛下和韩尚书给了机会，半分都不敢飘。
这日清晨，陈璋刚把新案卷的封皮拆开，就听见外间“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
跟着就飘来小太监尖细的嗓子：“陛下有旨！韩尚书速到坤宁宫暖阁议事！”
他扒着值房门缝往外瞧，只见刑部大堂中央立着个穿明黄衣的小太监，举着圣旨的手都在抖。
韩邦从后堂快步出来，躬身接旨时袍角都带起风：“臣遵旨！”
陈璋心里犯嘀咕：“好好的清晨传旨，莫不是出了岔子？”
他把案卷推到一边，坐立难安，手心都攥出了汗。
直到看见韩邦笑着从宫外回来，才松了口气。
“韩尚书，陛下召您，是有喜事？”他凑上去问。
韩邦拍着他的胳膊笑：“天大的喜事！大同捷报！”
“杨一清和江彬把蒙古小王子的主力给破了，斩了一万多敌兵！”
“那小王子带着残兵往北逃了，大同彻底稳了！”
陈璋眼睛一下就亮了：“那小王子可是先帝在位时就头疼的祸害！”
“这胜仗，真是给咱们大明长脸了！”
此刻坤宁宫暖阁里，朱厚照正攥着捷报不肯放，拍着捷报笑出了声，眼角都亮得发光。
捷报上的墨迹还没干，字字都透着狠劲：“八月廿三，臣杨一清、江彬于大同城外三十里设伏，诱敌深入大破蒙古骑兵，斩敌一万二千余，俘敌三千，小王子率残部北逃，暂不敢南犯！”
“好！好一个杨一清！好一个江彬！”
朱厚照把捷报往案上一拍，绕着暖阁踱了三圈，声音里全是激动：“朕就说，肯办实事的人，绝不会掉链子！”
张永站在一旁，笑得嘴都合不拢：“陛下慧眼识珠！”
“这胜仗不光解了大同的危，还能震住草原那些部落，可喜可贺啊！”
“可喜可贺！”
朱厚照停下脚步，盯着张永沉声道：“你现在就去内阁，把捷报给李东阳送去，让他召集人议封赏！”
“你跟他说清楚——不管文官还是武将，只要立了功、办了事，”
“爵位、金银、土地，朕有的是！绝不让功臣寒心！”
张永连忙躬身：“奴婢遵旨！这就去传旨，半字都不会漏！”
他捧着捷报往外跑，心里比谁都乐——这是陛下登基后第一场大胜，传出去百姓安心，百官也得服！
路上撞见几个官员，见他跑得急还满脸笑，都围上来问。
张永只喊一句：“大同传捷报了！斩敌万余！”
吏部的王主事当场跳起来，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半个时辰就飘遍了半个京城。
内阁值房里，李东阳正对着赈灾粮清单愁眉苦脸。
保定府的粮刚补上，顺天府又来报“流民多，粮不够”。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求陛下从江南调粮，就见张永兴冲冲撞进来，差点撞翻他的茶盏。
“李阁老！大喜！天大的大喜！”
张永举着捷报的手都在抖：“大同胜了！杨一清、江彬大破小王子，斩敌万余！”
李东阳手里的笔“啪”地掉在纸上，墨水晕了一大片。
他顾不上擦，一把抢过捷报，连老花镜都没戴就往下扫。
读完后，他攥着捷报的手都颤了：“真……真斩了一万多？小王子退了？”
“千真万确！”
张永点头，“陛下让老奴来传旨，叫您召集人议封赏！”
“陛下还说，立功的不管文武，该赏就赏，绝不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