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无关!那胥吏是你刑部侍郎的妻弟,案发后不到三日便在狱中‘暴病而亡’,死无对证,余尚书办案果然‘雷厉风行’!”
“你!”
“够了!”太常寺卿张明德出来打圆场,“朝堂之上,成何体统!”
但纷争已经点燃,如何能轻易熄灭?
支持六皇子的官员开始攻击二皇子“拥兵自重”“边将势大”;支持二皇子的则反唇相讥“腐儒误国”“空谈误事”;端王党则左右开弓,既指责二皇子“武夫干政”,又讽刺六皇子“幼冲无知”。
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激动的红潮,眼神碰撞间,是毫不掩饰的敌意与算计。偌大的宫殿,被这纷乱的声浪填满,连空气都变得黏稠沉重。
蟠龙柱上的夜明珠冷漠地俯视着这一切,仿佛在观看一场精心排演的戏剧。
龙椅上的成德帝,依旧眯着眼,仿佛群臣争论的与他毫不相干。只有那捻动佛珠的手指,速度愈发快了,快得几乎要摩擦出火花。他那张布满细碎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深不见底的古潭,任你投下多大的石头,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但他在听。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余湘海为端王请命时,他听到的是刑部、部分工部和地方官员的声音;魏仲卿为六皇子话时,他听到的是吏部、礼部太常寺乃至后宫的力量;赵镇北为二皇子发声时,他听到的是边军、部分武将乃至兵部中少壮派的渴望。
还有那些没有出声的。户部尚书李维新,他的女儿嫁给了端王作侧妃,但他的侄子却在二皇子军中任职;工部侍郎陈实,表面上中立,实则早已被魏仲卿笼络;御史台那几个年轻御史,看似公正不阿,实则各有投效……
每一个派系的力量都在他心中掂量,像秤砣一样加加减减。
老大卫弘睿,军功是有,在朝中势力也不,工部、刑部、部分地方督抚都是他的人。只是那人眼神里的野心,藏得还不够深。每次入宫请安,那双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瞟向这张龙椅,虽然掩饰得好,但如何瞒得过成德帝这双看了六十多年人心的眼睛?
老六卫弘祥,嫡子名分倒是好用,可惜年纪尚,不过十六岁,能懂什么治国之道?不过是魏仲卿那些老狐狸握在手里的傀儡。魏仲卿的算盘打得精啊,立个幼主,他这太师便可摄政,魏家至少还能显赫二十年。
老二卫弘祯……想到这个名字,成德帝心头微微一刺。这孩子像他年轻的时候,果敢、勇武、有魄力。十年戍边,确实立下赫赫战功,北疆如今安稳,他功不可没。
但是,功高震主啊。去年北疆将士联名上奏,为镇北王请功的折子,字里行间都是“王爷如何”“王爷怎样”,几乎要忘了他这个皇帝。
“国之柱石”?柱石若过于粗壮,可是会撑破殿宇的。
还有,这么多大臣,为何没有一人提及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