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文一路上都在看他们。
妈和姨在前面手挽手聊天,秀云和阿斯也在开开心心地说话。
栓正叔都在和身旁的人扯淡,偏偏就他一个人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地看。
他也想加入,可是一时半会儿的,想下马,李秀云还不让,只能干着急。
静静地听周围乱七八糟的说话声。
“哎~”
王二旦扯了嗓子喊,把行路的人吸引力都抓了过去。
起了兴头,一唱起来,“哥哥在山头上头割莜麦。”
很快有人接了下一句,“妹妹在山沟沟里刨山药。”
这熟悉的调子瞬间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大家都跟着哼唱起来,疲惫的脚步也仿佛轻快了些。
王二旦那股爱闹腾的劲儿上来了,他挤眉弄眼的,故意把调子拉得油滑。
“哥哥的莜麦一捆捆倒,妹妹的山药,哎~你往哪里掏——”
他特意在“山药”和“掏”字上加了重音,还做了个滑稽的动作。
这意味深长的双关语立刻引来一群年轻后生和媳妇们心照不宣的哄笑。
张圆圆笑骂,“死鬼,就你昏词多!”
但这气氛一旦起来,就刹不住车了。
另一个平日里就好开玩笑的汉子立刻接上,把调子愈发的油。
“山头上的莜麦毛茸茸,山沟沟里的妹妹水灵灵,哥哥我垴畔上瞅见你白胳膊,心慌得就像那刀子割。”
“一锹土来一道沟,心思早飞到哥哥的身后头!”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乡野间直白而粗犷的表达方式,让玉侬脸上一阵阵红。
赵蛮也听得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一个个不嫌不害臊!”
却也没真往心里去,乡村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大家见怪不怪。
一直闷头走路的李栓正却皱起了眉头。
路上这么多小娃娃在,他怕秀云听了学坏。
还有周清莲这样的文化人在,多少有些不大好。
思来想去,他猛地清了清嗓子,用比王二旦更洪亮更朴拙的嗓音,把调子猛地拽了回来,接唱道:
九十九道棱来,盘绕的是新根,
旧时的调调儿,唱不出咱新乾坤!
今日里喇叭响,震醒了山和川,
咱庄户人的好光景,它就在眼跟前!
好!栓正哥唱得好!”
“是这么个理儿!唱那老黄历有啥意思!”
气氛被李栓正带了起来,旁边一个平日里不大说话的老汉也来了兴致,顺着李栓正的调子和意思,开口唱。
“哎——眼跟前的光景,靠的是新章程”
王二旦见状,也嘿嘿一笑,接着唱:“黑心子沉塘底好日子冒出头,明年的麦穗穗定比那今年稠!”
一路上大家火热的你一句我一句地唱,赶路都没了疲倦。
乡村里自娱自乐的方式不少,玉侬还是第一次感受这样的热闹,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敞开了嗓子唱,音调总是激情欢快昂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