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熟了,玉侬站在地头,举着镰刀。
和身旁的赵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喜悦。
上一次的干旱之后,下了一场小雨,刚好解救了庄稼。
挖渠的事儿也逐渐不了了之。
时至今日,总算安安稳稳地有了收获。
“动手吧!”赵蛮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这丰收的气息全都吸进肺里,她声音洪亮,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劲儿,“抢收要紧,看这天色,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变脸!”
“嗯!”玉侬重重点头,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目光变得专注而坚定。
她学着赵蛮的样子,弯下腰,左手反向拢住一把麦秆,右手挥动镰刀,贴紧地面,用力向后一拉“唰”的一声脆响,一把沉甸甸的麦子便被齐根割断,握在了手中。
那触感粗糙而扎实,带着阳光的温度和植物特有的清洌气息。
动作起初还有些生涩,毕竟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割。
但很快她的动作渐渐流畅起来,虽然比不上赵蛮那般迅猛有力,却自有一种沉稳和细致。
赵蛮动作又利索又快,冲在最前面,所过之处,麦子成片倒下。玉侬紧跟其后。
玉侬偶尔直起腰,用袖子抹一把汗,看着前方赵蛮的背影,心里觉得无比踏实。
呈文和秀云他们跟在后面,将放倒的麦子收拢起来,用草绳打成捆。
两个孩子的小脸被晒得通红,却干劲十足,抱着麦捆,踉踉跄跄地往田边运,堆起一个个小小的金色垛子。
这是一场与时间和天气赛跑的劳作。
烈日灼烤着脊背,麦芒刺得手臂和脖颈又痒又痛,汗水蛰得眼睛几乎睁不开。
腰肢因为长时间的弯曲而酸胀难忍,手掌上刚刚愈合的薄茧再次被磨得发红。
玉侬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因紧握镰刀和麦秆而产生的灼热与刺痛,心里却奇异地充满了一种近乎疼痛的满足。
这一株株麦子,从一粒粒渺小的种子,在她的注视下,在她的汗水浇灌下,破土、生长、拔节、抽穗,最终成熟为这沉甸甸的果实。
这个过程,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神奇。
当她再次直起腰,眺望这片土地时,一种强烈的自豪油然而生。
土地真的宽容,接纳了她们的汗水,也回馈了她们生存的希望。
她是这片金色的创造者之一。
“歇会儿吧!喝口水!”赵蛮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传来。
玉侬这才感到喉咙干得冒烟。
她走到田埂边,拿起水壶,仰头灌了几口微温的清水。
赵蛮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拿起另一个水囊咕咚咕咚猛灌一气,然后用汗湿的袖子抹了把脸,看着玉侬,咧开嘴,露出被晒得更黑的皮肤映衬得格外白的牙齿,“怎么样?这活儿累吧?”
玉侬诚实地点头:“累,真累。”
可她脸上却绽开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但心里,是真高兴。”
目光扫过身后那一片片倒伏的麦捆,对着赵蛮说起来。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种地是这样一件幸福的事。”
抢收的日子很紧张,每天高强度的劳作让她们累得直不起腰来,回了地卜子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