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虎口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有序,反而因为各方势力的拉锯,显得所有人都格外的紧张。
压抑又喧嚣。
古老的关隘在秋风中更显苍凉,城墙下挤满了等待出关的流民,人喊马嘶,气味混杂。
一个斜挎着枪的兵痞,神情倨傲冷漠,
各种找茬,不是说路条印章模糊,就是说人货不符。
轮到玉侬他们时,他捏着玉侬的路条,斜眼
打量着玉侬的小脚。
“这女人脚这么小,像是干活的人?别是哪家跑出来的姨太太吧?还有这闺女,细皮嫩肉的……”
玉侬看他这样子,八成是要索贿。
就差临门一脚就要出口子,不能栽在这儿了吧。
玉侬脖子上那根项链,叫她在出发前偷偷折成了几段。
现在掏出来一个角。
“军爷,您行行好,我们这一家人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拿出来这么些请您喝口茶。”
说着赔笑脸,把一截儿项链塞到兵痞子手里。
兵痞捏着那截金项链,在手里掂了掂,嘴角撇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金子是真的,分量也不错。
他斜睨着玉侬那张强自镇定的脸。
“哼。”
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这点玩意儿,打发要饭的呢?我看你们这路条,问题大了去了!这女人的脚,就是最大的疑点!寻常农户家的女人,哪个不是天足?就凭这个,我怀疑你们是南边混过来的特务!”
反而往前微微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又让那兵痞能清晰听见。
“军爷,您火眼金睛,我们哪是什么探子,实在是老家活不下去了,才想着去口外投亲,寻条活路。”
她指了指自己的脚,眼圈微微发红,“这脚是爹娘造的孽,小时候盼着我能嫁个当官的享福,谁知道没那个命,您就行行好我们身上这点破烂东西,实在入不了您的眼。这点心意,真是我们能拿出的全部了,求您让我们过去,我们感激不尽,过去了,一定念叨军爷您的好。”
玉侬说着,又往兵痞手里塞了一块碎链子才让对方舒坦。
“行行行,看你也挺不容易,走吧!”
玉侬回过头看着李栓正道,“当家的赶紧走。”
说着叫起李栓正,看着像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娶了两个老婆,生了一儿一女。
“真是有福气。”
兵痞还回过头看了眼李栓正,赞叹有两个老婆。
过了口子,一股寒风吹过来,冷的玉侬抖了抖。
赵蛮关心她,“你怎么想出来让我们装成一家子的?”
“那个痞子仗着自己有点权利就要瘦瘦回落才肯让行,咱们这一路互相帮助的,能省则省,省下来的给两个娃娃多吃一碗饭不行?!”
赵蛮笑着说,“你总是有办法,便宜李栓正了!”
“媳妇儿,已经过了口子,可不能再乱说了啊,我对你的心可是天地可鉴!”
玉侬乐呵呵的,也有了调笑赵蛮的心情。
“你俩可真够恩爱的,看得叫人羡慕。”
赵蛮羞恼地推推玉侬的胳膊,“走吧,前头的路还长着呢。”
前夜下的一场雨,过了关口一看才察觉竟然下得这样大。
路面泥泞不堪,踩下去,半只脚都沾上了泥水。
一辆骡车堵住了路,后头几十个人焦躁地探头探脑,刚刚被搜刮了财物的人群脾气这会儿都不大好。
骡子随着鞭打哀鸣,泥浆逐渐没过半轮,车主一家拼命推拉、鞭打牲口,却越陷越深。
“你这畜生!出门时候好好的,怎么偏偏这会儿又不行了!快点!快点!”
“没用的畜生你多挥几鞭子啊,没吃上饭啊杵在这儿不出力。”
“把东西卸了,自己拉车,骡子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