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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金銮辩戏争纲常,户部刁难加苛税(2 / 2)

她当然清楚贱业加征三成的规矩。

可那是朝廷针对赌坊、妓院这类贱业的苛税条款。

如今怡红院早改弦更张做了戏院,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刁难!

“谁派来的人?”

她声音冷了几分。

“是……户部的新参事,姓宁。”

何源的声音压得极低,凑近了些。

“听底下人打听,这宁参事是宁远舟的远房侄子,叫宁翰之。”

时念冷笑一声。

如此一来,所有事便都得通了。

这是宁远舟在朝堂上没讨到好,便让自家侄子在商税上动手脚,故意给她难堪。

她将算盘一推,站起身来往外走:“备车,去户部衙门。”

浅醉刚从外面进来,听见这话,立刻追上去递上披风:

“念姐,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宁家在盛京根基深,咱们硬碰硬,怕是要吃暗亏。”

时念系紧披风带子,指尖在马鞍上轻轻划着圈,眼神清明。

“他们要的不是银子,他们是想逼我们自己承认怡红院还是一家青楼。”

是想把她和怡红院所有人的名字都钉死在老鸨和妓子的名头上。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响。

时念坐在车里,低头数着袖袋里的银票,指尖微凉。

赶车的阿福回头,满脸担忧:“念姐,要不还是我去吧?您去衙门,万一他们……”

“我怎么了?”

时念掀起车帘,春螺巷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

“我一介妇人就不能去衙门问话?就不能替自己辩理了?”

*

户部衙门外的石狮子沾着层薄白霜,在晨光里透着冷意。

时念刚下马车,就见一个穿湖蓝官袍的年轻公子正斜倚在台阶上。

他手里把玩着枚羊脂玉印章,指腹反复摩挲着印面上的纹路。

一旁的吏捧着账册,正点头哈腰地汇报着什么,满脸谄媚。

“宁参事,这是最后一家了。”

吏笑得眼睛都眯了,“城西那间绸缎庄,按您的吩咐加征了一成商税,银子已经催缴上来了。”

宁翰之懒懒“嗯”了声,眼尾都没抬,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知道了,把账册收好。”

时念走上前,声音平静:“宁参事?”

宁翰之这才抬眼,目光在她身上慢悠悠打了个转。

从鬓边的素银簪,到藏青色长衫,最后才在她攥着银票的手上。

那眼神像沾了蜜的刀,看得人极不舒服。

“哪家商号的?”

他慢悠悠收起玉印章,指节在账册上轻轻敲着,语气带着几分傲慢。

“商号名,老板姓甚名谁。”

“怡红院,时念。”

时念将早已准备好的商税文书递过去,“关于贵部提出的商税加征之事,我有疑问,想向宁参事请教。”

“怡红院?”

宁翰之忽然笑了,声音里裹着戏腔似的拖腔,像是在“窑子”。

“原来是时老板,久仰大名啊!听你那楼,连永宁公主都肯纡尊降贵去捧场?真是好本事。”

时念当作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目光直视着他:

“按南齐《商税律》,戏院商税应按营收的缴纳,我怡红院此前一直依法缴税,从未拖欠。”

“如今贵部突然要求加征三成,敢问依据何在?”

“依据?”

宁翰之从账册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啪”地拍在她面前。

风卷起纸角,露出

“税法也写了,贱业另算。”

“时老板该不会忘了吧?你这怡红院,可是盛京有名的青楼啊。”

“现在不是了。”

时念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围路过的百姓纷纷侧目。

“如今盛京谁人不知,怡红院早已改做戏院,只演忠孝节义、女子风骨的戏文,绝非从前的青楼!”

“呵!”

宁翰之忽然俯身,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气扫过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刺耳。

“时老板这话就错了。”

“从良的妓子,就算嫁了人,旁人提起,不还是会一句曾是风尘人?”

“你这怡红院,换了块招牌,改了个营生,就能抹掉从前的底子了?”

这话像针似的扎进时念心里。

她猛地后退半步,袖袋里的银票被攥得皱成一团,却死死咬着唇没让自己失态。

此刻若是慌了、怒了,才正中对方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