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黄昏。
一只猎鹰,落在了温弈墨书房的窗棂上。
是师父的回信!
她颤抖着手,解下信筒,展开那张薄薄的信纸。
信纸上,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有三行字。
第一行:他,非龙种。此事先帝晚年似有察知,却为时已晚。
第二行:先帝真正属意之储君,是永亲王,温明远。
第三行:汝父之“病逝”,非天意。以绝后患,方保今日之龙椅安稳。
信纸从温弈墨的手里飘悠悠地落下去。
原来……
原来那些都不是猜疑。
全是真的!
那个她叫了十几年“皇伯父”的人,不仅是个窃取了皇位的杂种,还是……
还是她的杀父仇人!
她的父亲,那个温润如玉,满腹经纶,会抱着她教她写字的父亲……
那个心里装着天下,挂念着老百姓,本来应该成为一代明君的父亲……
竟是死在如此卑劣的阴谋之下!
“啊——!”
一声压抑至极的悲鸣,终于从她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悲痛,如同滔天的巨浪,瞬间将她淹没。
她伏在桌案上,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无声地决堤。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夜都没出来。
安谈砚守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令人心碎的哭声,他紧紧地握着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二日,天光微亮。
门开了。
温弈墨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可眼睛里已经看不到昨天悲伤和脆弱的样子了。
眼泪都流完了。
剩下的,是无尽的恨意和杀意!
她看了看守在门口一晚上没合眼的安谈砚,牵着他的手朝着府里的祠堂走过去了。
祠堂里供着永亲王的牌位。
温弈墨点了三炷香,直挺挺地跪在蒲团上。
她抬起头,望着那两块冰冷的木牌,字字泣血。
“父王!母妃!”
“女儿在此立誓——”
她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贴在那冰冷的地砖上。
“必手刃仇敌,血洗奸佞!”
“必将那窃国逆贼,碎尸万段!”
“必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她缓缓抬起头,眼角那颗极小的泪痣,在晨光下宛如一滴凝固的血泪。
“我,温弈墨,对天盟誓!”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定要用温明谦的血,来祭奠你们在天之灵!”
祠堂里的空气冷得像冰,混着香烛燃尽的灰烬味,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温弈墨就那么跪着,背脊挺得像一杆孤傲的枪。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她素白的裙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她那双被恨意填满的眼。
许久之后,安谈砚直接伸出手,不容拒绝地把她从那冰冷的地上拉了起来。
温弈墨的身子僵硬,任由他拉着。
安谈砚握着她那冰凉的手,走过长长的回廊,把她带回了房间。
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与声。
安谈砚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她。
压抑了一整夜的悲恸,在这一刻,轰然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