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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阀主,有喜呀!(1 / 2)

盛夏时节,日头开始毒辣起来,田间的庄稼却长得愈发葱郁。

绿油油的叶片缀着细碎的光,风一吹便翻起层层碧浪,沿着阡陌一路铺向远方,满眼都是喜人的生机。

陇上的雨水素来比不得江南那般丰沛,可偏有龙河打这儿穿流而过。

龙河上游的水,清得能瞧见水底的卵石,少了穿过黄土高坡后那汹涌奔突的气势,倒是多了几分温润之意。

从龙河引出的支流,慢悠悠地漫过一条条田埂,成了陇上这片土地最可靠的水源,滋养着满田野的希望。

杨灿握着马缰绳,目光扫过这片生机勃勃的田野,胸臆中不由泛起一阵自得的感慨。

他还记得当初刚下山时,眼前的阡陌还是一片光秃秃的黄土地。

庄园里的农人刚牵着牛,在田垄间翻起第一抔春耕的泥土,冷硬的泥土还裹着冬雪的余寒。

如今不过数月工夫,地里的庄稼已长得齐腰深,风里都裹着禾苗的清香。

他骑着马走在田边,看着这满眼的绿意,心底那股自豪感便忍不住地往上冒,连带着他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马车轱辘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辘辘”声,伴着车外掠过的风,卷起帘角一缕轻尘。

潘小晚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车壁上,指尖捏着天青色的轻薄布帘,容色慵懒,一双杏眼半眯地望向窗外。

似乎在看风景呢,可她那目光却像被一道无形的线牵引着,从未在那片阡陌纵横、炊烟袅袅的好景致上多留几分。

每当布帘晃动时,她便会借着那转瞬即逝的间隙,飞快地瞟一眼骑马而行的杨灿。

那道挺拔的身影端坐于马背之上,脊背笔直如松,连握着缰绳的手指,在她看来都透着一股沉稳的力量。

不错,如果非要说在看风景,那……骑马的杨灿,也算是一道好风景。

这道风景,已经成了潘小晚的一个执念,藤蔓般缠紧了她的心房。

她想起前几日,张云翊强攻杨府后宅,眼看着小冤家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儿家底,就要被张云翊给毁了。

她就不明白,张云翊和小杨之间的矛盾是根本不可调和的,小杨为何不早点弄死他呢,偏要留这么个祸害在身边。

这下好了,你不在家,人家来偷你家来了吧?

无奈之下,她只好顺手帮一把喽。

只不过,她这么做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一旦有人发现张云翊是中毒而死,很难说会不会查到她的身上。

哎,还是冲动了,怎么一时冲动,就为那小冤家冒了这么大的险呢。

偏偏这份情儿,还不能让他承。

小晚没法说,也不能说,这个秘密注定只能埋在她的心底,永远不叫人知道。

其实,潘小晚在凤凰山上的这几年,处境一直有些尴尬。

当初,她背后的势力为了能将耳目渗透进于家,尽可能触碰到于阀的核心权力。

在无数个不太靠谱的方案中反复筛选、权衡,最后才选定了一个成功率最高的法子:

挑一个容貌出众、心思缜密的人,嫁给于家长房的大执事李有才。

于醒龙身子孱弱,一看就不是长寿之相,于承业也许很快就能上位。

“新主登基”往往意味着权力的重新洗牌,必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李有才作为长房大执事,届时定然会被于承业提拔,成为于阀中举足轻重的一位外务执事。

如此一来,潘小晚便能借着夫妻这层亲密关系,透过李有才,悄无声息地掌握于阀的诸多机要信息,为背后的势力传递情报。

后来,于承业从外面带了个年轻人回来,他成了于承业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幕客师爷。

这个年轻人,就是杨灿。

得知消息的潘小晚立刻动了心思,她想主动结识杨灿,然后勾引他

而这一切的目的,依旧是为了完成她的任务。

一旦于承业正式成为阀主,他身边最信任的幕客师爷,必然也会被委以重任,手握实权。

到那时,于阀的两个重要家臣-——李有才和杨灿,就都成了她股掌之上的玩物。

于家对于她背后的势力而言,便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如同不设防的城池,唾手可得。

可潘小晚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的心。

第一次见到杨灿时,他正站在于家的庭院里,和于承业笑着说话。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英俊轮廓。

那一刻,潘小晚的心怦然一跳!

缘,就是这般奇妙,这般的不受控制。

只此一眼,一见钟情。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俊俏的小师爷,竟是那般的难以勾引。

还没等她把小师爷勾搭到手,于承业就没了。

于承业一死,于家长房瞬间失去了核心,从曾经的炙手可热变得可有可无了。

李有才这个大执事失去了利用价值;

杨灿作为于承业的幕客师爷,没了主君,同样成了无根的浮萍。

至于潘小晚,也彻底变成了一枚废子,她甚至连弃子都算不上。

因为不是她背后的势力主动抛弃她、牺牲她,而是她的存在与否,对整个计划而言,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可潘小晚不在乎了。

反正已经被废弃在这里,连她背后的势力都懒得再管她的死活,那不如就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墙下摘山杏,房头割韭菜,偶尔做一碗醍醐,喂给心爱的男人……

可惜,那个心爱的男人不在屋里,而是在墙那边。

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杨灿,如今的接近,早已和任务无关,纯粹是因为她喜欢。

她以为以后的日子就要在这样的日子里度过了,孰料命运偏又给她来了个峰回路转。

本以为成了朽木一块的李有才,居然真的有希望成为于家的外务执事了。

而杨灿因这一功,又有李有才腾出位置,却要变成于家长房的大执事了。

背后的势力得知后,一定会再派人跟她联络的。

这荒唐的转折、戏剧的人生……

如果,当初选择我进入于阀时,杨灿就是于家的长房大执事,那该多好?

那样,我或许就不用绕这么多的弯路,不用在任务与感情之间苦苦挣扎了。

想到这里,潘小晚不禁低低一笑,笑声中却有着几分委屈、几分无奈和凄凉。

一旁坐着的李有才马上凑了过来,殷勤地嘘寒问暖:“娘子因何发笑?”

“边儿去!”

“欸!”李有才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又缩回自己的位置。

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儿,潘小晚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

青梅初上车时,还带着几分好奇,扒着车窗看了一会儿窗外的田园风光。

她是索缠枝的贴身侍女,平日里大多待在府中,这般见识外面世界的场面并不多。

可不过半个时辰以后,青梅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杏眼渐渐变得朦胧起来。

昨晚,她忙着安排今天出行的一应事务,小到车马的调度,大到杨灿离开后杨府如何正常运转、下人该如何各司其职,几乎忙到了后半夜,本就没睡几个时辰。

今天她又天不亮就起来了,此时一路颠簸下来,倦意自然难以抵挡。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蜷在铺着软垫的坐榻上,头靠着柔软的靠枕,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阵带着阳光暖意的风灌了进来。

紧接着,杨灿便弯腰钻了进来。他的动作很轻,却还是惊动了浅眠的青梅。

“唔,怎么了,要歇下了么?”

青梅迷迷糊糊地睁开睡眼,眼神还有些涣散,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就要坐起来。

“躺着吧,没呢。”

杨灿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按回靠枕上,自己则倚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我就是嫌日头晒得慌,进来坐坐。”

他看着青梅惺忪的睡颜,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杨灿便道:“对了,今儿早上看你正忙,我就没喊你,自己去马厩取的马,你猜怎么着?”

青梅朦胧的杏眼睁大了些:“唔?”

杨灿就把早上去马厩取马,遇到那对照看马匹的双胞胎小马婢的事儿,对青梅说了一遍。

“你说好笑不好笑,两个小丫头吓的跟什么似的,你说我很凶么?也没有吧。”

在胭脂朱砂面前,亲手为杨灿塑造了凶残暴君形象,恐吓两个小姑娘不要接近杨灿的小青梅,无辜的仿佛一个纯洁的婴儿。

她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那谁知道呀,上位者大多都觉得自己很和蔼可亲,可底下的人哪能那么想呢?

毕竟身份不同,隔着一层等级,难免会心生敬畏。”

她说着,偷偷瞟一眼杨灿,见他显然不知道自己就是背后造谣诽谤他的元凶,胆子又大了些。

青梅继续道:“再说了,‘机心信隐,交接靡密,庶下者知威而畏也’。

老爷你如今身份尊贵,平日里言行举止间自然带着一股威严。

她们看到你自然会心生敬畏,害怕做错事被你责罚。”

青梅顿了顿,又补充道:“何况,老爷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也该和下边的人保持一些距离才好。

要不然她们摸清了你的脾气,知道你性子温和,说不定就会蹬鼻子上脸,行事没了规矩。”

杨灿听着青梅这副小大人似的模样,还引用起了古书的说教,忍不住在她小巧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更浓,带着几分宠溺。

他微微俯身,凑近青梅耳边,先在她果冻儿似的香腮上轻轻吻了一记,随后才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悄声说话。

“就比如说……你吗?都骑到老爷脸上去了,这算不算蹬鼻子上脸,没了规矩呢?”

青梅被他突如其来的调侃说得粉腮通红,连耳根子都染上了红晕。

她不依地扑进杨灿怀里,小拳头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羞得两脚乱蹬:“你还说,你还说,明明是你逼我的!”

“好啦好啦,逗你的嘛!”

杨灿看着青梅羞不可抑的模样,心中满是柔软。

他伸出手臂,将青梅紧紧抱在怀里。

马车里变得温馨甜蜜起来,似乎比外边的阳光之下,更热了几分。

……

车队朝着凤凰山庄的方向缓缓行进,杨灿早派了快马信使,先行前往山庄送信。

信使快马驰骋,沿着蜿蜒的山路疾驰。山路两旁的树木愈发茂密,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

比起山外阳光直射的燥热,这里的气温陡然凉爽了许多,山间的清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吹在人身上,让人精神一振。

前方渐渐出现一片青砖黛瓦的建筑群,飞檐翘角,气势恢宏,正是凤凰山庄。

信使勒住缰绳,骏马发出一声嘶鸣,稳稳地停在山庄大门前。

他翻身下马,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匆匆向守门的家丁表明身份,便急急忙忙地走进山庄,直奔大管家邓浔的住处而去。

此时,凤凰山庄的后宅花厅里,于醒龙正坐在一张梨花木桌旁,教导七岁的儿子于承霖读书。

桌上摊开着一本泛黄的《政训》,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都是于醒龙这些年研读时留下的痕迹。

这本书收录了上古以来明君贤臣治理国家、安抚百姓的经验教训,字句间满是治国理政的智慧。

对于于承霖而言,正是最好的启蒙读物。

“霖儿,居上位者,最要紧的便是临危不乱。唯有心不慌乱,才能思虑清明,做出正确的决断。

面对世事变化,更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若是轻易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外,下属便容易揣测你的心意,进而刻意投其所好。

久而久之,他们便会遮蔽你的视听,让你无法看清真相。”

于承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小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

他虽然年纪尚幼,却坐得格外端正,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书页,眼神专注而认真。

听到父亲的话,他微微皱起眉头,小脑袋轻轻一点,似乎在努力消化其中的道理。

片刻后,他才抬起头,看着于醒龙,认真地点了点头:“父亲,孩儿明白了。

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喜怒不形于色,这样才能当好一个合格的上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