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天地骤变。
外界的光线、声音、气息,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彻底隔绝。眼前只剩下翻滚不休、浓得化不开的灰紫色雾气。这雾气并非水汽,触手冰冷粘稠,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缠绕在周身,如同无数湿滑冰冷的蛇类在皮肤上爬行,试图钻入毛孔,侵蚀骨髓。
更可怕的是,它似乎在**吞噬**。
吞噬光线,吞噬声音,甚至……吞噬灵识!
我刚刚探出、试图感知周围环境的灵识,如同泥牛入海,瞬间便被这灰雾吞没、消融,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灵识受损带来的刺痛,在这诡异的吞噬下,反而被一种更深层的、源自存在的虚无感所覆盖,如同整个“自我”都在被缓慢而坚定地抹去!
我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收回所有外放的感知,将灵识死死缩回识海最深处,不敢再探出分毫。失去了灵识的指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我如同一个真正的瞎子,只能凭借最原始的触觉和残存的方向感,摸索着向前。
脚下是松软而湿滑的泥土,踩上去悄无声息,仿佛连脚步声都被这雾气吸收了。空气中那股腥甜腐朽的气息愈发浓烈,直冲脑门,令人阵阵作呕。
怀中的白裔似乎也受到了这诡异雾气的影响,变得极其不安,在我怀中轻微地挣扎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带着痛苦颤音的清鸣,那声音传出不远,便如同被掐断了喉咙般,戛然消失在这片死寂里。
“没事……没事的……”我低声安抚着它,也像是在安抚自己。声音出口,同样变得沉闷、扭曲,仿佛隔了厚厚的棉絮,连我自己都听得不甚真切。
我紧紧抱着它,将体内那缕石魄暖流运转到极致,并非为了攻击或防御,而是竭力稳固着自身的存在,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试图将我也同化为这片死寂一部分的侵蚀之力。石魄本源那源自大地、厚重沉凝的特性,在此刻成了我唯一的依仗,如同激流中的顽石,死死钉在原地,不被冲走。
但这也让我本就所剩无几的力量,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飞速消耗。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
我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着被这雾气彻底吞噬、同化。
我凭着进入雾气前最后瞥见的方向,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刻,或许是几个时辰,在这片失去所有参照物、连时间感都被模糊的诡雾中,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前方浓雾的深处,似乎……**亮**了一下?
那光极其微弱,并非寻常的光亮,而是一种幽冷的、仿佛来自九幽之底的**磷火般的青白色**!一闪即逝,却在这绝对的灰暗与死寂中,显得格外刺眼!
有东西!
我心脏猛地一缩,瞬间警惕到了极点。是那“郎中”所说的机缘?还是这诡雾中孕育的、更可怕的凶物?
我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将身体蜷缩起来,尽可能降低存在感,目光死死锁定刚才光芒闪现的方向。
等待。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怀中白裔愈发急促痛苦的清音,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胸腔里轰鸣。
过了许久,就在我以为那只是错觉时——
前方不远处的雾气,再次**蠕动**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光芒,而是雾气本身在凝聚、变形!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汇聚,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个由灰紫色雾气构成的、不断变幻形状的虚影。它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看”着我。
一股冰冷彻骨、带着无尽怨毒与死寂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浓雾,狠狠刺入我的识海!
“出……去……”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千万年未曾开口、混合着无数怨魂哀嚎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
这意念充满了排斥、憎恶,以及一种……对一切生机的极端渴求与毁灭欲望!
它不是活物!是这诡雾中滋生的**邪祟**!是无数在此湮灭的生灵残念与这死寂雾气结合而成的怪物!
我头皮发麻,几乎是本能地,引动了那缕石魄暖流,凝聚于指尖!虽然知道可能毫无作用,但这是我能做出的唯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