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世事浮沉,人心易变。
但姜灼也没想到沈观芷会变成如今汲汲于权势和宠爱的模样。
女子生产本就是九死一生,更何况是沈观芷这样的身体状况。
明明沈观芷比自己更聪明,更有学识,也更有手段,但她如今竟然也觉得要靠赵明景的宠爱和腹中的孩子才能维系权势和地位,为此甚至不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对于沈观芷,姜灼是气的。
气她背后捅刀,气她怀疑自己,也气她如此不惜命,更气她徒有能力却错把夫君宠爱当作交易筹码。
或许,沈观芷也是意识到了赵明景之爱并不可靠,所以想靠孩子给自己留下一个保障,才有这如此行径。
从昔日不顾安危的倾力相助,到明码交换的互不干涉,姜灼与沈观芷之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
姜灼只觉得自己与沈观芷再无话可谈。
不欲在此多作停留的姜灼索性提步往主帐方向走去。
赵明景与一众下属还在议事,自知身份特殊要避嫌的姜灼便只能无所事事地在主帐附近走走,消磨时间。
一阵寒风吹过,阴云密布的天空,转眼间开始落下雪意点点。
紧接着,雪势很快变大。
大朵大朵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
姜灼打了个冷颤,不禁想起了前世生命里最后一个冬天,汴京城也曾下过这么大的雪,但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接这纷纷扬扬的白雪。
“我还以为你真的就这么死了。”
有人在身旁淡淡开口。
是苏砚清。
“身似草芥,春来便生,让苏大人见笑了。”
姜灼平淡地说着客套之词,面上却全然没有笑意。
反而是苏砚清笑了,缓缓走上前来。
“殿下说你这两日自醒来后就很沉默,不肯说话,也不爱笑,还怕你把情绪郁结在心,想不开,如今看来是好了。”
姜灼微微回眸,不由得提醒道:
“景王在帐中议事,苏大人怎么不进去,反倒有这时间跟我闲聊?”
明明襄王与新政一党已经战败,但赵明景阵营迟迟不撤兵,驻扎在此,是在收拾战场收缴残兵吗?亦或是在搜寻赵翊白崖间坠落的尸体?
“左右都是些战场武将的事,我可没兴趣参与,不如在这里和郡主一起躲个懒。”
苏砚清笑意不改,巧妙避开了姜灼的试探。
姜灼轻挑眉梢,忍不住调侃着感叹:
“说起来,我好歹也曾经是苏大人的未婚妻,殿下这也算是夺妻之恨了,大人倒是看得开,不计较。”
苏砚清无所谓地笑笑,只是与姜灼并肩,专心细看这漫天的雪景,没有说话。
这两日的姜灼虽然养在赵明景主帐里,照顾妥帖,但此处毕竟是郊外战场,物资不齐,姜灼也尚带着伤病,一切行装都从简,如瀑青丝只是随意地用桃木簪子绾了发,更兼面颊结痂伤疤骇人,再不复昔日骄纵贵女荣光。
去岁春日,民间广为流传的痴情状元郎和孤女郡主,如今看起来更像风雅世家子和他的破相侍女。
纵此时的二人并立观雪,也难再令人生出旖旎遐思。
姜灼索性败下阵来。
合着,那场婚约,谁也没有当真。
主帐传来了起座和行礼的动静,料想是议事结束,众人将离开营帐。
苏砚清也就此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