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赵明景的主帐是军中议事的所在,姜灼身份特殊,无法时时都在此处,因而便也有每日一两个时辰的散心空隙。
只是,这样的散心往往也走不远,身后更是跟满了监视姜灼的侍女和随从。
然而,有心相遇的两个人是无法被彻底隔离的。
沈观芷与姜灼互相碰上时,就是这样的情况。
纵然双方侍从有意无意地引导两人走上不同的方向,二女亦在附近的一处高坡相遇。
冬月的京郊荒野,无花无草亦无树,但姜灼偏爱来此处。
只因此处地势高些,亦能望得远些。
至于姜灼在眺望着什么,希冀着什么,无人知晓。
“他到底还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看着姜灼极目远眺的背影,沈观芷感慨着出声。
“我以为你会阻止他。”姜灼淡淡开口。
四下跟随之人微微一怔,才发觉眼前这位原来不是哑巴。
沈观芷却轻轻泛起一个苦笑:
“我阻止不了他,姜灼,你说得对,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为什么?”
姜灼转过身,有些怀疑地打量着沈观芷。
沈观芷的态度转变得很突然,总不至于又想跟自己玩什么姐妹情深的争宠套路?
还是说,因为自己的毁容,让沈观芷觉得自己不足为惧?
颊上伤疤未愈,痛楚随姜灼面部表情的牵动阵阵传来,姜灼不由得轻皱眉头。
虽然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毁容,但姜灼还是不喜欢让别人因为自己的毁容就这样看轻自己。
“姜灼,我又有了,”沈观芷却是温和一笑,“大概一个月。”
恰好是赈灾的景王率先归京的时间。
姜灼有些戒备地后退几步,防止沈观芷又做什么嫁祸之举。
“别怕。”沈观芷摸了摸尚未显怀的腹部,笑笑,“这个孩子是能生得下来的,我知道的,他能帮我登上那个位置。”
“……你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姜灼定定看着沈观芷,只觉眼前人与一年半前温婉谨慎的模样大相径庭。
皇后之位。
一两年前的沈观芷会明目张胆地当着随从的面说出这些话吗?
她又缘何确信身体羸弱的自己能顺利生产?
难道就凭在白马寺里那个道士算出来的六爻卦象?
姜灼眼眸掠过惊疑之色,不以为意的沈观芷索性挑明来意:
“姜灼,我找你,是来与你讲和的,他……有意纳你,想给你一个归宿,我知道先前是我对你不住,但如今我亦已无意与你争宠,只求能保全腹中子。”
沈观芷似乎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惊天骇俗的话,见姜灼迟迟未答话,言语间又带上了几分嘲讽和威胁。
“还是说——阿灼在历经反王叛变,襄王兵败,连仅有的容颜都已损毁之后,还觉得.自己有资格问鼎中宫,与我相争?”
赵明景此战告捷,确实登基称帝就在不远之际,沈观芷有心提前筹谋,为自己扫清障碍也是正常的,只是她话说得太直,反而让人不快。
姜灼神色复杂,但看着志在必得的沈观芷,开口承诺:
“……我并无意于此,也不想与姐姐相争,姐姐大可放心。”